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即便短短的一天也能起到疗效。
第二天上午,林真秀的心情就平复许多,甚至在看到昨晚柴田恭兵发来的邮件时,脸上还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封邮件没有正文,点开后显示的就是插入的图片。第一张是西野七濑的手机博客页面截图,正文写的是登上红白歌会的感想,末尾对支持乃木坂46的人和NHK表示感谢。比较特别的是,末尾还有一句“说起来虽然对不起生驹、麻衣样还有生酱,但还是要感谢帮助和支持我能以center身份登场红白的人,谢谢你。”
文末配有一张照片,出人意料地和红白歌会无关,而是曾在10月18日幕张握手会后的手机博客上曾发过的那张西野春丽,双手捏成喵喵拳在脸颊边,可爱地笑着,露出标志性大白牙。
这个男人摩挲着下巴,领会了其中的含义,手指轻轻滑动,又看到了另外插入的四张软萌少女的后台自拍照——前面三张分别穿着红白歌会上出现的那三套衣服,笑得非常可爱。最后一张是小腿至脚的特写,没有穿鞋,脚尖蹦得笔直,显得腿格外修长,染成蔻丹红的脚趾甲也引人注目,唯有脚腕处裹得紧紧的纱布显得碍眼,却有一种绷带凌波零的别样诱惑。
仔细欣赏了一会儿后,他看着照片中对自己笑的西野七濑,微笑着轻声道:“想继续玩下去吗?好,我陪你,直到你流干眼泪为止。”
话音未落,IM设置的特殊提醒弹出一条消息,霸占了屏幕——发消息的人是生田绘梨花,内容是“昨天睡了个好觉,今天元气满满。现在已经到东京站,即将远征,重游圣地。”
林真秀还在琢磨后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又是一张照片发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照片中是一张出发日期为今天的JR新干线隼号19次列车火车票,10点04分从东京站出发,11点39分到达仙台站。
你到仙台来做什么,找我吗?他吃惊地想着,也就直接问了,“来仙台玩吗?”
“不是,去坂元,到仙台转车。”
东京到坂元确实需要经东北新干线到仙台,然后换JR常磐线到坂元,就像他每次回亘理都要先到仙台一样。
不过,坂元有什么好玩,仙台不好吗?他寻思着,正要发消息劝说,忽然反应过来——坂元,不就是自己和雪峰欧石南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这就是你说重游圣地的意思?林真秀看着屏幕,琢磨了一会儿后试探着问:“去山元梦草莓之乡?”
“对,很期待。”
好了,他终于明白昨天说的“明天见”是什么意思,这个“很期待”也不用多说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发消息劝阻道:“现在是新年假期,不开门。”
“没事,只是里面商店不营业,进还是可以进去的,我上个月就确认过了。”
“卫藤说你会做到既缠着我也不让我反感,直到我心软或者受不了纠缠向你投降,果然没说错。”他感慨着,又想起元旦零点那封邮件中发最后一句话,心软了,半推半就地回复,“那我来仙台站接你吧。”
“好呀,很久没见到林了,很想你呢。”
四天前不是见过吗?总不会按照10月18日那天来算吧?他脸上露出笑意,回复了“仙台站见”后,放下手机,去换衣服——从亘理到仙台约30公里,车程一个小时出头,算上停车时间和接人的提前量,和从东京坐新干线到仙台用的时间差不多,不能磨蹭。
翻了好一会儿衣柜后,林真秀换上一套平时几乎不会穿的休闲搭配——蓝色牛津纺衬衫、深蓝色V领羊绒衫、卡其色短款羽绒服、灰色格纹长裤,再打了一根酒红色白斑点领带,仔细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和一名即将19岁的少女还算相配,这才下楼找兄长要车钥匙。
“去仙台?”林真太诧异地找出车钥匙递过来,又问,“去做什么?”
“一个朋友来仙台玩,陪一下。”他接过钥匙,面不改色地答道。
“怎么不穿洋服了?”林真太仔细打量了几眼自家弟弟的衣着,若有所思,揶揄道,“什么朋友,要去仙台陪同?”
他就当没听懂,转身就走,留下半真半假的回答,“普通朋友。”
在玄关换鞋时,身后传来半开玩笑的声音,“今晚还回来吗?”
他的动作停了下,随即恢复正常,肯定地答道:“那当然。”
中午时分,林真秀驱车抵达仙台站,在三楼新干线中央通路的中央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接到“阔别”四天之久的生田绘梨花。
看到人走出来时,他小小地吃惊了下——雪峰欧石南衣着和往日截然相反,上身是黑色简约款毛呢大衣,拎着一个老花咖啡色皮革材质旅行包,下身是深灰色直筒裤,脚上是黑色正装半高跟皮鞋,要不是脸上稚气未消,活脱脱就是一名在东京工作的职场精英女性回宫城老家的样子。而当少女看到林真秀时,脸上也是露出惊诧的表情,随即转为喜悦,加快了走过来的步伐。
两人面对面后,默契地互相扫视一眼对方的衣着,同时无声地微笑起来,两个多月没有联系带来的生疏就这样化解于无形之中。
“还没吃过饭吧?我们先去吃饭。”林真秀先开了口,又指了下对方拎着的旅行包,“我来帮你拎好吗?”
“好呀。”生田绘梨花大大方方地把包递过来,开开心心地走到这个男人身边,跟随着向边上的牛舌通(牛たん通り),也就是仙台站内三楼专营牛舌的美食街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对话。
“和你父母说过今天来仙台吗?”
“嘿嘿,我对他们说今天和黑莓糖出来玩。”
“以后瞒着他们的事少做吧。今天就回去,还是住一晚再回去?”
“看情况了。已经和黑莓糖说好,如果今晚不回去,她就帮我证明在她这里住了。”
“晚上还是回家吧。”
“哦。”
说话间,林真秀带着生田绘梨花进了一家餐厅,坐下后叫来服务员点菜,一边点,还一边说:“来仙台当然要吃仙台牛舌了。仙台的牛舌定食套餐虽然菜品固定,都是炭烤牛舌配牛尾汤、麦饭、野菜渍物和味噌渍唐辛子,但风味还是略有不同。这家味太助是仙台牛舌的源头,今天先尝它家的,以后有机会再一家家试下来。”
“嗯!”雪峰欧石南听到“以后有机会再一家家试下来”后开心地回应。
没多久,三份牛舌定食套餐送上来,除了配套的饭略有不同——两碗是大米混合了大麦的麦饭,还有一碗附带山药泥、高汤,其他完全一样,都是一碟配上几片牛舌、一点味噌南蛮、一点腌渍蔬菜的主菜,一碗只用盐和青葱调味的牛尾清汤。
林真秀在对面不解的眼神中,将三碟主菜和一碗麦饭、一碗配山药泥的麦饭推到她面前,微笑着道:“一份盐味,一份烤肉酱味,一份味噌口味,仙台牛舌的三种口味都在这里了。还有常配的麦饭和山药泥盖饭,今天一次吃全。”
雪峰欧石南顿时喜笑颜开,但可能觉得自己是个真吃货这件事被人知道有点害羞,扭捏了下,过了一会儿问:“那林吃什么啊?”
他笑道:“我还点了一个牛舌寿喜锅,量不少,给我一半就够了。”
正说着,服务员端着一个铸铁锅过来,放在内嵌在桌子中的电磁炉上,又将十几碟食料摆好,最核心食料的是一碟切成薄片的牛舌,还有一碟牛肉,其他是寿喜锅常用的各种蔬菜、白萝卜、菌菇、煎豆腐和打好的生鸡蛋,以及一碟黄油,给电磁炉通电后离开。
“你先吃定食,寿喜锅还要点时间。”他端起食碟,将黄油放到锅中加热,等化开后把牛舌和牛肉平铺到锅中,翻来覆去地油煎,一边做,一边推荐定食的吃法,“第一块牛舌,最好什么都别加,直接包着麦饭吃,才能充分体会到油脂的美味。”
对面的少女听得连连点头,但一直没动筷,直到寿喜锅中的牛舌和牛肉被煎熟,林真秀倒入味淋、酱油,将食料一层层码上去,加入昆布汤,最后咕嘟嘟地烧开,主动夹起一筷子菜后,才迫不及待地道:“我开动了。”夹起一块牛舌,塞到嘴里,用力咀嚼起来,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忍不住暗自称赞一声家教真好,想到对方的家庭出身和现在就读东音大,心里又是纠结又是苦恼。
吃饭的时候,两人没怎么说话。等吃完结账后离开餐厅,林真秀带着生田绘梨花到同一层以卖毛豆甜点著称的ずんだ小路,买了一杯毛豆奶昔递过去,接着出了仙台站,去停车场取车,向山元梦草莓之乡驶去。
日本东北部地区人口流失严重,加之又正在新年期间,离开仙台市区后,路上就看不到几辆车了。等从仙台郊区的东部道路转入常磐自动车道后,天地间更是空旷得好像只剩下他们这辆车一样。
外面是几乎不变的丘陵和荒野,阴天给人带来压抑感;车内没人说话,只有不断重复的低频胎噪在回荡,颇为令人心烦意乱。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有人坐不住了。
“林,我给你唱歌好吗?”
这是憋得难受了?他心想。
林真秀开车时没有听音乐的习惯,高速上也不敢分心多说话,想着一个精力在最旺盛时期少女干坐着发呆确实会难受,就说了一声“好”。可是,他很快就后悔了。
“Nuapuristakuulusepolokantahti”
“jalakanipohjiikutkutti.”
“Ievanitisetyttsvahti”
“vaankyllhnIevasenjutkutti,”
“silleimeitsilloinkiellothaittaa”
“kunmytanssimmelaiastalaitaan”
一开始听到不是日语,还想分辨是用哪种外语唱歌,但从第二句开始,这个男人就懵了,耳朵里只传来“滴里搭拉”、“噼里啪啦”的短促音集合,根本就听不懂,而雪峰欧石南的声音洪亮又高亢,震得他有点头晕眼花,顿时和那些在大巴上饱受多动症唱歌爱好者折磨的成员有了感同身受的体验。
“唱得很好,”好不容易才熬过去后,他本不想说什么,但眼角瞟到少女期待的表情,还是违心地开了口,“这是什么歌?”
“IevanPolkka,芬兰民谣。”生田绘梨花心情很好地答道。
“哦。”他没敢再接话聊下去。
“我再唱一首给你听,好吗?”少女期待的眼神闪亮闪亮。
“好。”他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接下来,车内就接连响起各种歌声,有时是国外的民谣,有时是音乐剧的选段,有时是偶像歌曲,让他忽而觉得很好听,忽然有些出戏,忽而感到折磨。好在山元梦草莓之乡虽然位于宫城县最南的山元町,但距仙台市区也不过35公里左右。一个多小时后,车就驶入附属的停车场,歌声终于停止了。
两人下车,从停车场向山元梦草莓之乡慢慢走去。等到了正门前,下车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女忽然道:“仙台公演前,成员们听运营说第二天还要来录工事中,私下里都在抱怨,说一点都不体谅我们有多累。”
他默默听着,没有做声。
山元梦草莓之乡的建筑布局大致是一个曰字型的结构。最北是一座长度近百米的大型微拱式玻璃温室,中间是一排农产品、水产品的商店,与温室之间围出一个小广场。再南是一个长条形整体建筑,最中间开了个正门。
此时正门和往常一样完全打开,只是从门口向内看去,空荡荡、静悄悄,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两人从正门走进,穿过中间一排商店,来到夹在商店与温室之间的小广场上。生田绘梨花第一次主动脱离林真秀的带领,走到广场偏东一点的地方,停下来后转头看向这个男人,后者也立刻跟上,来到她的身边。
“但来了后觉得这里空气好,温室里的草莓也很可爱,就当郊游吧,我也是这样想,直到录制中忽然被叫过来,站到这里,看到一个坏蛋官僚为止,接下来就像是陷入噩梦一样。”
他还是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和这个坏蛋官僚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有的是坏事,有的是好事,但不管是什么事,都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事。”雪峰欧石南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我想和他有一个happyend,也想让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故事有一个像是王子与公主的开始。所以,我想在这里,重新和他认识,和他开始一个全新的故事。”
“我是生田绘梨花,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她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轻声说,随即欠身行礼。
林真秀心潮起伏,欠身还礼,郑重地回应,“我是林真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两人都直起身后,少女的脸上笑容绽放,好像阴沉的天空中,厚厚云层被拉开一条缝,阳光从中洒进,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那样,看得这个男人这几天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
“听说林很期待有机会再听一次《あなたのために弾きたい》,又说想见一下原唱者,”她说着夏天第一次见面时林真秀说过的话,问,“是希望原唱者为你献唱这首歌吗?”
“我唯有洗耳恭听。”
于是,相比卫藤美彩更浑厚、通透,但同时少女的清脆与稚嫩依然清晰鲜明的清唱声在温室前的广场中响了起来。
“幼い頃近くにある”
“ピアノ教室に通い始めた”
“小さな手で白と黒の”
“鍵盤を行ったり来たり…”
“いつの日にかコンクールで”
“優勝したい”
…………
歌声把林真秀带入回忆,想起在韩国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的场景,想起第一次见到生田绘梨花的那个夏日,想起打开明治神宫棒球场的包厢门,迎面看到近在咫尺,正看着自己,表情严肃,站姿像雪峰欧石南那样有些轻轻地摇曳的少女,想起在横滨国际平和会议场,自己听着歌声,闻声寻觅过去的事,还有之后在韩国发生的种种。
他的心越来越柔软,表情越来越温柔,当歌声的余音在空中回荡,变得越来越缥缈,最终散去后,轻轻地鼓掌,诚心诚意道:“如夜莺般婉转优美,很期待能有机会再听一次。”
“林想听的话,以后我天天给你唱。”雪峰欧石南轻声说。
就在这个男人心弦被重重拨了一下时,少女狡黠地笑了下,随即又化作爽朗的笑容,“走吧,我带林去看一个地方。”
林真秀跟着进入右侧一座建筑中,来到其中一个房间里。
“录工事中的时候,这个房间是我们的休息室。”生田绘梨花介绍说,装作有些生气的模样,接着道,“那天被吓坏了,好不容易等录制中间休息,她们在原地说话,我躲回来哭。”
他立刻满心歉疚。
“那时,又是害怕又是生气,可什么办法也没有,只好诅咒那个大坏蛋。”雪峰欧石南看着眼前的男人,生气的表情随之变成笑容,指向一个角落,“就这里。”
他下意识地跟看过去,看到了墙上写着“林桑是个大坏蛋。”
他想笑,但还没等他笑出来,少女从口袋中取出一支笔,蹲下来在这句话后补上了几个字,再站起身,让开位置,令这个男人能更清楚地看到这句话现在变成什么样。
“林桑是个大坏蛋,但我喜欢他。”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纠结着,过了一会儿,接过雪峰欧石南手中的笔,走上前,在这句话的后面又加上了几个字——“可是,他无法接受一个未成年人的感情。”
少女毫不犹豫地拿回笔,上前写道:“所以,我一直在祈祷,祈祷他愿意等我一年。”
他沉吟不语,迟迟没有再上前。少女抿着嘴,大大的眼睛渐渐变得水润晶莹起来,再次上前补上一句话——“而且,说是等一年,其实只需多等三个月,这点小小的心愿,他会鉄腸石心吗?”
许久之后,他终于接过笔,上前结束了这段越来越长的话——“未来会不会被接受没人知道,但我想,这点愿望一定会成真的吧。”
少女破涕为笑,他也报以莞尔。
接下来,两人肩并肩同游。她说着她在这里拍摄番组的趣事,他说他来这里发生的故事。山元梦草莓之乡很小,但他们沉浸在其中的时间却很长,恰到好处的最后一个新年休息日也给了两人最为难得的独处。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究到该回东京的时候了。
他们上车,沿常磐自动车道向仙台方向驶去。路上在对话中忽然发现如果从晚上到家的时间开始倒算,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可以自由支配,都有再相处一会默契的两人于是在仙台东部道路快到名取川的出口下了高速,沿着名取川加高堤防驶到閖上港,在冬日寒风中,东望太平洋,西眺藏王连峰,信步而走,逛了会儿沿堤的餐饮店、海产品店、特产店,再上车,傍晚时分回到仙台站。
林真秀给生田绘梨花买好新干线车票,把准备好的亘理町北极贝盖饭便当和名取市白煮小沙丁鱼盖饭便当以及一大盒山元町草莓塞给她,说着“回东京再见”,将少女送进检票口,微笑着挥手作别,直至看不到身影,才慢慢转身离去。
接近20点时,他驱车回到家,一进玄关就愣住了——起居室的门开着,父母、兄长围坐在暖桌边,齐齐望着自己,只好换鞋后进了起居室,向家人问好,顺手将车钥匙递给自家兄长。
林真太接过车钥匙,很随意地放在桌上,笑眯眯地问:“怎么回来了?也不多陪会儿朋友?”
林真秀半晌无语,但问题却并没有他保持沉默而结束。
“男的还是女的?是东京来的吗?你们关系怎么样啊?新年第二天的,不在家里待着,怎么想起来仙台玩?”
他很想不回答,但对面父母期待的眼神又不能无视,而且,自己的终身大事最后还要征询家人的意见,早点或许还能帮助自己到时做出痛苦的选择,因此,在先强调“是普通朋友”后,老实地回答了。
“女的,从东京来。夏天时,她来仙台工作,今天是来故地重游。”
“哦,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多大了,哪里人,在东京从事什么工作?”
“工作中认识的。”迟疑了下,林真秀跳过年龄这个问题,“东京人,现在是一名偶像。”
“艺人?”
“成年了吗?”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来自林真太,一个来自林美代子。
“明年就成年了。”他迟疑了下,先回答了母亲的问题——年龄不是什么问题,一年总等得起,久保万里子差10岁都可以,只差9岁的生田绘梨花更可以了,但身份就没那么好糊弄。
“是艺人。”林真秀直接承认——这瞒不了人,接着开始隐晦解释,“她喜欢唱歌,但现在单人歌手很难出道,所以,先在偶像组合里积累点人气。”
唯恐家人没多了解就直接反对,紧接着补充道:“她如今还在东音大就读,父亲是一家外资通信公司在日本的高管,家里条件不错,当偶像只是兴趣,现在已经开始主演音乐剧了,过几年就会去当专职的音乐剧俳优,也可能直接退出艺能圈。”
“明年要是能成年,那倒没什么,反正今年就算高濑会长退让了,真秀也不合适结婚。”林真太先是帮腔了一下,看了眼母亲,见没有反对的意思,视线转回到自家弟弟身上,“但终究还是艺人啊。”
艺人不适合作为公务员的配偶,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和家人辩论这件事毫无意义,但问题在于,林真秀因为诸多顾虑,2015年之前没有出现过会考虑结婚的对象。等4月出现机会后,到现在有感情纠葛的只剩下艺人——万里子基本不可能了,在职业方面,没得挑,就不能不表示异议。
“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照例先强调没关系,然后再强调身份差异,“艺人也是不同的,她以后会是音乐剧的俳优,不会一直当偶像。”
“音乐剧的格调也就那样了,除非是宝冢的TOP,或者歌舞伎世家出身。”林真太摇头。
林真秀给气笑了。宝冢先不谈格调,TOP成员一般到了三十多岁才会考虑退出,他若真找这年纪的女朋友,家里大概首先会反对;歌舞伎是日本重要无形文化财产,还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格调很高,但演员清一色为男性,他要有这想法,家里非闹翻天不可,但父母和兄长的意见很重要,只能竭力说服,谁叫这个男人的暧昧对象都是偶像呢?
“其实,她最初是电影的女优,还担任过主役。”
“哦?出名吗?演过哪些电影?”
他在手机上翻出国语辞典中《厕所里的花子》的解释递过去,林真太接过看了下,立刻摇头,“这种小成本恐怖电影的主役拿不出手。你现在已经是企画官了,未来多半能成为局长。娶绫濑遥这样知名的女优,你的同僚都会觉得莫名其妙,何况这种不入流的,至少要主演过大河剧、晨间剧吧。”
林真秀心一动,装作不认可的样子,道:“现在是偶像盛世,她们中也有人主演过大制作电影和电视剧。”说着,拿回手机,翻出白石麻衣在国语辞典中的介绍页面,递过去,“今年有一部150亿円制作成本的日中合作电影快要开拍了,听说她是女主演。”
“150亿円?”林真太有些惊诧地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感叹道,“没想到偶像还也有这样美貌大气的?光靠脸就能嫁个职棒运动员或者青年企业家吧?”
林美代子把手机要过去,仔细研究了会儿,摇头道:“结婚哪有只看脸的道理,连大学都没读过,怎么当得好职业官僚的妻子?哪天参加外务省干部后援会,和那些夫人们应酬,这身份实在拿不出手。”
她又让长子调出《厕所里的花子》在国语辞典中的解释,跳转到生田绘梨花的个人介绍页面,只看了一眼就道:“这长相好,端庄大气,虽然东艺大和东外大才匹配,但东音大的学历也拿得出手,只要不当偶像就行。就是年龄差距大了点,不过也不是要紧的问题。”随即,兴致勃勃地追问次子,“你们怎么在工作中认识的?”
“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继续强调没关系后,林真秀答道,“她在的偶像组合与文化交流·海外广报课有合作。去年夏天,我牵线搭桥请她们来亘理做地元宣传,在山元梦草莓之乡第一次见到她。后来,我出差去韩国谈一个日韩偶像合作企画,她和她的经纪人跟着一起去,就这样熟悉了。”
“原来是去年夏天看过她们仙台公演的乃木坂46。”林真太用自己的手机查了下资料后,问,“记得我第二天送你去山元梦草莓之乡,你们就是那次认识的?”
“是。”
“难怪今年新年也要来仙台。”林家长兄调侃了下,转头问自家父亲,“父亲觉得她怎么样?”说着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林浩一接过看了会儿,慢吞吞地道:“我觉得,艺人不是合适的对象。”
在林真秀脸色微变时,他接着道:“其实,像万里子这样能和高濑会长不伤和气的人选最好,但这种事终究要真秀自己拿主意,只要真心喜欢,是艺人也行,没有丑闻,没有绯闻就可以。”顿了下后,解释道:“既然不想回来,那在中央省厅的名声就最要紧不过了。”
林美代子和林真太都深以为然,林真秀也觉得父亲的态度已经宽容得出乎自己意料,更是庆幸自己认识的乃木坂46成员中没有一个有丑闻和绯闻。
说到这里,今晚的话题算是告一段落。之后,做长兄的饶有兴趣地回忆起看公演时留下的印象,做弟弟别有用心,找了几个成员的照片推送过去给自家哥哥看,问是不是记得,有什么感觉。可惜的是,无论是卫藤美彩,还是堀未央奈,亦或是用作视觉干扰的其他成员,除了一个人外都没留下印象。
“为什么你就记住她?”林真秀不解地问。
“红白歌会登场时,她不是center吗?才看过,当然记得。”林真太没当回事地道,又开了个玩笑,“其实,我觉得她也挺不错,看起来就惹人怜爱,只可惜是大阪人。”
他只能一笑了之,去厨房随便吃了点东西算作晚饭,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下,给田义和打了个电话。
“新年好,田总。是这样的,易旭提醒我,《你的名字。》的配音人选一月必须给你,想和你确认下现在是否还来得及。好的,多谢田总。那就请发给乃木坂46的生田绘梨花吧。如果可以,最好是1月22日这天送到SME六番町大楼交给她。哦,稍等,田总能帮个忙吗?先安排一次试音,给生田绘梨花和西野七濑两人发邀请。对,她们两个都是乃木坂46的成员。试音之后,再发确认通知给她。”
挂了电话后,他走到窗边看向夜空,天上空空荡荡,万里无云,一轮下弦月高悬,洒下满地清辉。
“叮!”
手机传来IM专属消息到达提醒声。
他打开一看,是少女向他报平安的消息,说已经按时到达东京站。
“叮!”
又是一声IM专属消息到达提醒声响起,这次发来的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夜空,一片漆黑中,唯有一轮下弦月高挂空中。
“叮!”
第三声IM专属消息到达提醒声响起,一句他看不懂的外语映入他的眼帘。
“Egalwodubist,wennduindenHimmelschaust,schauenwirimmerindenselben.”
这是什么意思?他复制到翻译软件中,标注原文来自德语的译文自动出现在眼前。
“无论你身处何处,当你抬头仰望时,我们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空。”
这就是心有灵犀吗?他微笑着想。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那株雪峰欧石南存在。
许久之后,这个男人用中文发出回复消息。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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