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梦想需要的道德

  其实,都不用脱光光,林真秀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子,无论多笨拙、多青涩,这种邀请一样会影响他的情绪,余波甚至还延至第二天——在国际交流基金等待M-net的谈判组时,想到昨晚自己枕冷衾寒,金容范倒有可能风流一夜,就不无恶意地猜测这位今天能不能准时出席,会不会眼圈发黑,脚步虚浮。当然,最后没有如愿以偿,让他颇为不爽,暗自腹诽:“专职模特出身,还是美国Style,竟然没玩得很花,让客人不得尽兴,实在有负所托,一点工匠精神都没有,果然是非国民!”

  不过,等谈判正式开始后,他又觉得或许误会了那个女人——金容范的态度比昨天更强硬,许多方面都不肯让步,而且频频在谈判组成员讨价还价过程中插手,要求林真秀来做最终决定,这种反常让他不由得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是不是对方真有将转播权交给富士电视台的打算,所以逼着知道内情的自己在谈判中退让,以便回去后更有把握说服综艺局局长。

  小宫隆司该是给了很大好处,那个女人才这么卖力吧,就不知道他说的一点小心意会是什么,林真秀一边胡思乱想着,完全没考虑或许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一边沉稳地见招拆招,不重要的地方为了表示诚意,稍微让步,关键的地方咬死不肯松口,绝不让金容范得出自己非常重视转播权归属的判断。只是,这样一来谈判就变得非常艰苦,到中午结束时进展甚微。

  工作午餐后,谈判组双方在休息室内稍事休息。日本和韩国都是存在大量封建残余的国家,休息室这种非正式场合,每个人的位置也按地位高低排序,林真秀和金容范因此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这时,他忽然看到同样参加谈判的寺田明弘向自己使眼色,想起前几天答应的事,压低声音发出邀请,“今天谈得也太累了,晚上要不一起出去喝杯酒,放松一下?”

  银座俱乐部一行后,两人勉强也算经历过人生四大铁之一,金容范就没故作矜持,低声道:“昨晚的酒可不怎么容易喝下去,今晚的酒不会和昨天一样吧?林企画官要不交个底?否则真不敢答应。”

  昨晚玩得太尽兴了,今天有心无力?憋着火气的林真秀又不无恶意地想。不过,和转播权绑定白石麻衣的女主演不同,只要AKS开始争取MAMA最佳亚洲艺人奖,他就能用“两家都是外务省的合作伙伴,文化交流·海外广报课不能厚此薄彼”这个理由置身事外,帮生田绘梨花摆脱困境。既然不在乎结果,也就无意为寺田明弘隐瞒什么,当然,直接说出来也不合适,于是含糊地道:“寺田部长有点关于今年MAMA的事想要和金部长交流一下。”

  金容范下意识瞟了眼同样在休息室内的今野义雄,以为林真秀又打算为AKB48要2015年M-net亚洲音乐大奖表演嘉宾的邀请,感到有点为难——这不在他的权力范围内,为了向这名官僚传达善意,他在上个月预谈判时才答应为乃木坂46要表演嘉宾邀请。为此,先打报告给综艺局长,再递到负责MAMA的专务理事办公桌上。虽说最后得到批准,过程也很顺利,却也完全不想重复一次这种麻烦事,而且,表演嘉宾名单十月底就要公布,时间也有些来不及,就没立刻应承下来。

  他这一眼和一犹豫,让关注着的寺田明弘误会了,以为在林真秀的推动下,M-net开始倾向于乃木坂46,有点着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名官僚,恨不得过去提醒对方,你答应牵线搭桥的。

  还好,林真秀虽然没注意到焦灼的视线,但既然受人之托,就当忠人之事,揣摩下对方的心理,估计怕自己像昨晚那样卖力,就给了一颗安心丸,“只是交换意见,聊聊以后有没有其他合作可能。两位能坐在一起,我这中间人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就是承诺不会代为游说,金容范立刻放心,给未来的合作伙伴一个面子,“那就听林企画官的了。”

  林真秀笑着表示感谢,然后扭头看向寺田明弘,给了一个搞定的眼神,让后者放下心来,开始有心情思考:看来林企画官对M-net的影响力不小,怎么才能让他从支持乃木坂46转向支持AKB48呢?

  中午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下午谈判继续进行。由于金容范的态度和上午一样强硬,林真秀也很少做出让步,谈判举步维艰,当天结束时,仅在大部分不重要条款上达成一致,只好商定明天继续谈判。随后,外务省的Minivan将M-net谈判组送回酒店。

  晚上二十点多,林真秀又一次来到酒店接人。和昨晚一样,两人登上一辆出租车,稍微不同的是,这次直接前往目的地,略有些出乎金容范的意料——他本以为还会去六番町接人,或是昨天那个堀桑,或是外交官首尔英雄救美大戏的女主角。不过,等下车后进入六本木5-16-50这栋大厦,在地下一层走到一间镶嵌有BeltaSalone字样的会员制餐厅门口,与出来迎接的寺田明弘碰头,然后穿过大堂、吧台,进入餐厅的包间,看到里面站起来相迎的三名年轻女性中的一人时,才以为明白了原因,心道:“原来先过来了。”

  这可是那个官僚连着两天带出来应酬的女人,听韩东哲说,七月还跟着来首尔和JYP交流,显然非常得宠,金容范想到这里,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主动打招呼道:“又见面了,堀桑。”

  被通知晚上要陪酒后一直忐忑不安的宫胁咲良愣住了,她边上的两名年轻女性也愣住了。寺田明弘好一点,只愣了一下,但视线也忍不住投向林真秀。唯有练就八风不动本事的官僚秉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信念,不动声色地接上话,裱糊起来,“金部长原来和韩PD关系这么好,还能代韩PD开这个玩笑啊。下次有机会一定把堀桑叫来和宫胁桑站在一起,让金部长也欣赏下异父异母双胞胎的奇迹。”

  说罢,他对另外一个当事人道:“宫胁桑,金部长和你开的玩笑是不是很有趣?来打个招呼吧。”

  “早上好。我是HKT48的宫胁咲良。”宫胁咲良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步鞠躬问好。

  金容范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心道糟糕,一边诧异于怎么会这么像,一边赶紧接手裱糊工作,打个哈哈道:“这种少见的事,韩PD说了谁能忘记呢?就算看过照片,刚才也不是很肯定,下次可不敢这样开玩笑了。”

  寺田明弘也接上话,打圆场,“别说金部长之前只见过她们的照片,就算我这经常见面的,有时也会认错呢。”说着,瞟了一眼那个官僚,终于下定决心。

  事情糊弄过去后,几个人来到包间内的沙发边落座。

  这个包间虽然在会员制的餐厅内,但格局是夜总会的格局。一个几十平米的空间内,围绕着中央的大茶几,凹字形放着三个沙发。金容范是主客,在中间三人沙发上坐下,主人和陪客分别在他右手侧和左手侧的多人沙发上落座。原本已在包间内的宫胁咲良和另外两名年轻女性也分别在三人身边坐下相伴——经过刚才的误认,不管原先怎么安排的,她现在只能坐在林真秀身边了。

  寺田明弘按了下服务铃后,服务员进来,送上冰桶、香槟、啤酒和果盘、鱿鱼干、生蚝干、起司鳕鱼、柿花生等小食,又打开投影机,沙发对面墙上出现与墙前3D仿真室内高尔夫配套的模拟画面。

  等服务员离开,陪酒的几名女性为身边人倒了酒,双手奉上。寺田明弘接过酒杯向另外两人敬酒,各自抿了一口后,林真秀这个与双方都比较熟悉的中间人开始履行责任,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这里位置、环境都很不错,寺田桑怎么发现的,朋友介绍的?”

  “这倒不是,ベルタサローネ(BeltaSalone)是芝桑的产业。”

  “芝幸太郎桑?”

  “对。”

  “他不是已经退出AKS了吗?”

  “芝桑虽然退出了,但还是AKS的关系者,手机mail的运营和周边制作,还有一些毕业成员的经纪业务继续由芝桑的Office48负责。所以,我们常来这里,既算照顾下芝桑的生意,也觉得更安全一些。”

  “这就是日本人根深蒂固的只愿意和关联企业做生意的习惯。”林真秀转向金容范,笑着道,“不过与关联企业、合作伙伴做生意确实好处很多,能规避风险,可融融共进,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次联合选秀让AKS和M-net有了业务往来,说不定以后就能借此逐步加深互信,成为这种共存共荣的关联企业。金部长,要不要为这个美好的未来干一杯呢?”说着,他举起酒杯示意,其他两人给面子地举起酒杯,互道今后请多关照,各自抿了一口。

  又闲扯几句后,林真秀渐渐将聊天引入正题。

  “寺田部长很支持这次联合选秀,和我说愿意出十名甚至二十名成员参加,为选秀造声势。AKB48现在是日本第一偶像组合,这样的支持力度大概能让全日本都知道联合选秀,认识M-net。说不定,西新桥那里明年就要和业主谈租四楼、五楼了,金部长对CJENM可说厥功至伟啊。”

  金容范静静地听着,直到听那名官僚说,“不过,联合选秀终究要到明年才开始,如果早一点为联合选秀做预热,让全日本提前开始关注,金部长的功劳是不是会更醒目一些呢?”这才开口,“林企画官的意思是?”

  “MAMA一直是韩国最负盛名的音乐颁奖盛典,韩国国内肯定尽人皆知,宣传都不用。这次在香港举行颁奖典礼又会吸引大中华地区的视线,助长声势。那么,日本呢?日本娱乐市场一直比较封闭,不过,最佳亚洲艺人奖若是花落日本,MAMA在日本的影响力就会再上层楼吧?”林真秀笑着问。

  金容范顿时放心——兹事体大,他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也就不用想那么多了,轻松笑着回应,“林企画官太高看我了,这事怎么轮得到我做主。”

  “战略内容事业部可是综艺局的关键部门,综艺局对M-net来说又是核心局,AKS关注的也不是最佳女子团体、最佳制作人、最佳年度歌曲,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呢?”林真秀笑道,“而且,寺田部长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想通过金部长向崔局长、许专务代为转达AKS的愿望,这点小事金部长总不会拒绝吧?”

  话说到这份上,金容范也不好再推却,态度松动不少,林真秀看在眼里,趁势对寺田明弘道:“寺田部长来和金部长说说吧,我正好去练下高尔夫。今天东宝艺能的市川取缔役给我打电话,代东宝映像本部映画企画部池田部长约我打高尔夫,可要多练下,不能到时丢了外务省的脸。”

  说罢,他起身走到3D仿真室内高尔夫这里上下打量,宫胁咲良赶紧跟上帮着研究,留给两人私下交谈的空间。

  接下来,林真秀就没怎么理会他们说什么,反正答应的事已经做到,又怕被叫回去当枪使,索性和宫胁咲良认真开始练习3D高尔夫,又看在那张酷似的脸的份上,饶有兴致地教她怎么玩。这本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做法,但落在寺田明弘眼里,又有了点不一样的理解。

  AKS想要最佳亚洲艺人奖这件事其实很简单,金容范能做到也只是代为转达,因此,两人没多久就结束了这个话题。AK48的成员显然没有银座俱乐部的女公关那样会陪酒——林真秀已从宫胁咲良口中知道她们的身份,等联合选秀谈判结束后要展开的一些具体工作都聊完后,金容范就不想再坐下去了,招呼林真秀过来,流露出要回酒店的意思。

  寺田明弘赶紧说他去安排,随即起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后回来,说车马上就到,现在可以下去了。林真秀和金容范起身准备离开,但寺田明弘却把这名官僚拦住,表示还有点事想要说,送人的事交给他好,又吩咐一直坐在他身边的那名姓横山的AKB48成员过来相陪。

  林真秀只好坐回沙发上,虽然有些奇怪怎么不是一直陪着自己的宫胁咲良留下来,但想到这名姓横山的成员身份,也就释然了。接着,就是目送寺田明弘和金容范在宫胁咲良与一直陪着金容范的那名似乎姓向井地的成员相伴下出了包间,百无聊赖地开始猜测是不是要用美人计了,所以不想让自己看到,又诧异AKS这种有过要求成员枕营业恶劣记录的会社,今天脸皮怎么变薄了。只是这么一思考,不由得联想到宫胁咲良很可能被送出去,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生出类似被寝取られ(NTR)的感觉。

  在包间沉默地等了一会儿后,那名姓横山的成员接了个电话,出去一下后,回来恭敬地道:“对不起,寺田部长刚才打电话来说,还要等会儿才能回来。这里已经结过账,不好总待着。我们会社在楼上有一个长包房间,寺田部长请林桑先去那里坐下,他很快就过来。”说着递过来一张门卡。

  林真秀满腹狐疑地接过,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看对方那张憨厚的脸,估计问不出什么,懒得再说,点点头离开包间,找到电梯进去后,发现没有楼层按键,就用门卡一刷,楼梯灯亮起,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上行。等电梯门打开,走出来后,看到眼前是一条酒店式公寓风格的长廊,两侧是一扇扇房门,越发疑惑,略微想了想,似有所悟,看着手中的门卡,低头沉思了会儿,还是迈开步伐,按照上面印的号码,找到了房间。

  “嘀”的一声,房门打开了。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转角处有一点月光投射过来,和身后走廊中昏暗的灯光一起,帮助人分辨出眼前是一个小玄关。林真秀看了下两侧,没有找到灯的开关,也没找到鞋柜,踩了下,软绵绵的,感觉是地毯,微一沉吟,关门并反锁上,稍等几秒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进入玄关,又缓步转身进入室内。

  于是,他看到在室内尽头的大幅落地窗前,一个明显是少女的剪影低着头,静静地坐在床尾,灯火通明的六本木城市夜景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宛若一副精致美丽的油画,又酷似一座惟妙惟肖雕像,而胸前微微起伏则令人生出一种幻觉,似乎少女的剪影能随时翩翩起舞,演绎出一场精彩皮影戏。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注视了一会儿后,林真秀低声道。既然验证了心中的猜测,他就无意再停留,转身想离去。

  这时,“林桑,”刚才还听到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立刻想起那张酷似的脸,心一软,止住脚步,转回身,然后见到那个少女的剪影从床尾站起,向着自己走来。在走过来时,虽然室内昏暗到只能分辨身影,更有窗外六本木林立高楼的灯光干扰,但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纤细的双臂伸向背后,紧接着一件连衣裙自由落体式地滑落到地上。

  那该是一件纯白无袖绣花连衣裙,他回忆起包间内两人一起练习3D高尔夫时的场景。那时靠得很近,他的视线因此不时从那件漂亮的连衣裙上掠过,留下清晰记忆。

  没了衣服蔽体,少女的剪影在明亮背景下,曲线显得越发清晰,一步步走来时,又显得娉婷袅娜,这让他的呼吸逐渐沉重,《美的分析》中那句“一切由所谓波浪线、蛇形线组成的物体都能给人的眼睛以一种变化无常的追逐,从而产生心理乐趣”不知不觉浮现在脑海中。随着距离不断缩短,眼睛越来越适应黑暗,他终于看到那张酷似的脸和只剩下胸罩和内裤,亮得发白的身体,青涩又充满活力。此情此景,仿佛回到昨晚,在某个平行宇宙中,那一刻他放纵了自己的欲望,陪同走进了公寓……

  联翩浮想让他有些神思恍惚,一时忘记转身离去,听任少女的剪影来到面前,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更加亲密的接触和香型虽然不同,却同样带着淡淡奶味的清新香气又令他回忆起七月在韩国的那个晚上,自己第一次被年轻异性抱住的那一瞬间,并再度体验到坚硬无比给身心带来的煎熬。

  “请松手。”他用极大毅力说出这句话。

  “我检查过,没有盗撮的设备。”少女的剪影悄声说,因为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有点低沉和含糊,还有点颤抖,“要是不放心,就换家酒店?情侣酒店也行,无论哪里都行。”

  “《刑法典》第197条,公务员或仲裁员,关于其职务实施不正当行为或不实施应当实施的行为,收受、要求或约定贿赂,是受贿罪。贿赂包括满足人们需求、欲望的一切利益,钱、表演艺术、性服务。”他像是棒读一样念着法条,再次命令,“所以,无论有没有盗撮,都请松手。”

  “如果不是性服务呢?”少女的剪影的声音渐渐稳定下来,“寺田部长给我门卡时,对我说,无论接不接都可以。”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忍过最初的冲动后,他的情绪波动逐渐缩小,听到这话忍不住开了嘲讽,“中西桑肯定有话要说,高松桑似乎也是在你这年纪被送出初体验吧。如果想说都是谎言的话,那AKS为什么不起诉呢?像是为篠田桑和窪田桑之间的不实报道起诉《周刊文春》那样,白拿赔偿不香吗?”

  “是真的。”少女的剪影急急分辨,“这次来东京,秋元桑见了我,说年底本家红白上会披露十周年单曲,我是center。AKS不会强迫center的,因为一旦暴露,损失比其他成员都大。所以……不是性服务,是我自愿的,也不会为寺田部长提任何请求。”

  “我该高兴我很有魅力,可以让你一见钟情?”他不由得冷笑。

  “竟然没人和林桑说过吗?那我岂不是第一个了?真是让人高兴啊。”随着喃喃低语,少女的剪影轻轻扭动腰肢,平坦的小腹在他此时最敏感的地方研磨了一下,令他的呼吸瞬间停止,右手下意识地打了下去。

  “啪!”手掌隔着内裤在翘臀上落下,十足的弹性给这个第一次带来完美体验,低声惊呼又在他心中漾起点点涟漪,不由自主地化打为按,停留几秒后才依依不舍地抬起。

  “说实话吧。”他故作冰冷地道,没想换来的又是一次腰肢的扭动,还好已有心理准备,下半身微微后缩避开这发糖衣炮弹。

  “说的就是实话,林桑为什么不相信呢?”少女的剪影用委屈的语气说着,环抱的双臂更加用力。

  “2012年10月,儿玉遥桑在剧场生日公演中向粉丝道歉,说自己虽然是HKT48的官方center,却没能达到粉丝期待的总选名次,然后你就突然哭出来,随后儿玉桑被炎上嫉妒你;2013年初,HKT48首单发布,田岛芽琉桑空降center,你公开说儿玉桑应该很难过。之后第2单、第3单发售,田岛桑和朝长美樱桑担任center,你拉着儿玉桑在番组上说,你听到center是二期生时抱着她哭,结果田岛桑和朝长桑到现在还被攻击前辈给后辈洗脚;去年年中,你在推特上营销菠萝包联盟,可后来又公开承认自己一直不喜欢吃菠萝包;今年8月,第一回AKB48Group大运动会上,你跳大绳跳出队伍,贯彻运动白痴人设,断送整队胜利。你说,这样的你,我会相信吗?”

  少女的剪影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低声问:“所以,是讨厌我吗?”

  “不,一点都不讨厌。”他立刻回答,说的话也出人意料,“想要出人头地没有错,既然AKB48团队内的风气就是如此,竞争的模式又是这样,你也没用违法的手段,那凭什么要求你是泥中の蓮呢?”

  话说出口,他感到对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许多,但环抱的双臂却比之前还要用力,心中微微叹气,继续道:“但是,樱花只有白色才会招人喜爱,黑色只会令人敬而远之。我不讨厌你,但也不喜欢你,更没兴趣和你绕圈子说话。不想我现在就推开你离去,还是说实话吧。”

  “虽然寺田部长给我门卡时说无论接不接都可以……”沉默了一会儿后,少女的剪影终于再度开口,“可是,明年我就要当十周年单曲的center了,还有《马路须加学园》第六季的主役,五大民放的番剧出演、本部单曲的选拔位置、杂志的表纸也会跟着过来,这让我高兴极了,也让我害怕极了。”

  他心有所悟,并听到了意料中的话,“等得到了这些,寺田部长再递过来门卡,我能拒绝吗?”然后,他感觉到被抱得更紧了,“那么,与其和那些道貌岸然的部长、役员、社长,我更愿意初体验的对象是林桑。如果能……”虽然在黑暗中,他依然能感觉到原先埋在怀中的螓首抬了起来,望着自己,双瞳如秋水,晶莹又闪亮,“林桑也不会愿意我以后去服务别人吧。”

  “Uneasyliestheheadthatwearsacrown。”良久之后,他抬手在那赤裸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接受它给你带来的一切。所以,很抱歉,我无法帮你。”然而,想到那张酷似的脸,他有点心软,“不过,假如你决定不戴王冠,还有人强迫你承受其重,可以来找我。见面就是有缘,我会替你解决问题。”

  “好了,请松手,我要走了。”他最后说,但回应是抱得更紧,死死不肯松开,以及慌不择言的问,“是因为堀桑吗?”

  “我没有想要取代她,更不会纠缠林桑。想叫我来,我就来。不想叫我来,我就等着。”最初的激动过去,少女的剪影冷静下来,说的话也越发魅惑,“虽然我们长得很像,但体验肯定不一样,我更年轻、人气更高。”最后施展出绝招,“我不介意和她一起……”

  “我和她并非你们想象的关系。”当听到金容范失言时,他就知道今天在场的人必然会产生误解,但也懒得多分辨,简单否认后再次命令,“请松手,我要走了。”

  “我相信,”少女的剪影立刻接上,话锋随即一转,“可金部长都这样说了,寺田部长会相信吗?寺田部长知道,吉成社长、榎本社长、秋元桑,还有更多的人迟早也会知道,他们会相信吗?”接着低声道,“那何苦白担了虚名呢?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低头看去,那张在黑暗中与他心中有独特位置的少女别无二致的脸又让他想到昨晚。当时是拒绝了,但如果再有一次呢?若是气氛、场景更加暧昧一点,自己还能坚持吗?

  未成年、偶像……这两个身份一旦与公务员不名誉地联系在一起并被曝光,将会成为被国民用严苛道德标准要求的公务员前进过程中永远躲不过的脏水。

  “我有一个梦想,”他的视线越过那颗螓首,落在窗外六本木纸醉金迷的夜景中,“但不能告诉你。”

  “为了实现梦想,我必须拥有更高的地位,拥有更大、更多的权力。可是,尽管在许多人眼里,我是高高在上的职业官僚,但相比那些出身东大、京大、庆大、一桥、早大,学历比我更加显赫的竞争对手,以及他们集合在一起的力量,赤门阀、三田阀、如水阀、稻门阀、白门阀……我又显得弱小无比。所以,我想要实现梦想,就要更加努力,也要更巧妙、更周全、更妥当地使用各种手段。”

  他像是说给少女的剪影听,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尽管我坚信我的梦想是人类最高尚的事业,但我也不认为,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我能一尘不染,更巧妙、更周全、更妥当的各种手段在现实面前也很有可能沦为不择手段。因此,我需要一个约束,令我不至于偏离这条路太远。”

  “在这个世界,人被自然的力量和社会的力量约束。我的梦想与自然无关,自然的力量不会因此约束我。我的梦想与社会有关,社会的力量会因此约束我。社会的力量又分两种,法律和道德。其中,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正是我的梦想的敌人,我不能被它约束。所以,只有道德,与梦想匹配的道德,才可以和可能约束我。只是,道德的约束依靠个人的自觉,无比脆弱。”

  “当夫轻始而傲微,则其流而必至于大乱也,是故子民者谨焉。”他用汉语说着少女的剪影听不懂的话,再切回到日语,轻叹道,“唯有时刻防微杜渐,不以恶小而为之,方能持久坚守。否则,量变终有一日会质变,手段成为目的,勇士化为恶龙,伟大的梦想变得如泡、如露、如电、如梦、如幻、如影。”

  “听不懂吗?”他自顾自地问,又自顾自地答,“崇高的理想和高尚的道德从来都是不可分割,从内心相信崇高理想,就必然会坚守高尚道德。坚守高尚道德,就会越发坚信崇高理想。只要既坚信崇高理想,又坚守高尚道德,那么手段就必然会被带上辔头,再怎么也不可能背离梦想。所以,我必然也必须坚守道德,而且标准之高是你、寺田部长,还有更多人不能理解的。”

  当专注于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时,他身体的燥热也渐渐开始平息,说完后已能从容地看向那张酷似的脸,在看到同样极为相似的迷茫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听不懂?好吧,用你能听懂的话,我再说一遍。”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想要在东大生为主的职业官僚中脱颖而出,就要用无可匹敌的政绩来攻,用无可争议的道德操行来守。天下之难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性服务对公务员而言,就是最有可能出现阿喀琉斯之踵的危险。”

  “举个例子,1997年11月,第一届马尼拉框架会议后,桥本前首相和三塚前大藏相为了给受亚洲金融危机冲击的国家提供金融救助,建立日本经济的防火墙,计划成立亚洲货币基金组织,以减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干预。然而,仅两个月后,东京地检特搜部就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冲进大藏省抓人,逮捕时任金融证券检查室宫川宏一室长和金融管理课谷内敏美课长,罪名是接受了他们监管的银行提供的性服务,唯一的证据是妈妈桑的证词。第二天,三塚前大藏相就不得不提出辞职。十天后,接任仅半年的小村前事务次官也被迫提出辞职。因为,日本从官僚到政治家,除非地位低到没人当回事,否则没有一个不曾接受过性服务,以此入罪的话,人人跑不了。”

  “但是,我希望我是一个例外,如果真有那一天,当我受到这种指控时,可以冷笑着对他们说,查吧,无论是什么,都去查吧,你们最终只能发现是在做无用功。即便最后不得不以身相殉我的梦想,那些苍蝇也休想找到伤口,营营地叫着,嘬着我的尸体。”

  “所以,请松手。”他最后平静而又严厉地说,语气中透着没有回旋余地的坚定。

  少女的剪影慢慢地松开了环抱,在他后退一步时,不自觉地双臂交叉挡在胸前,蜷缩起来,引发他哀其不幸的心理,得以享受到这张脸带来的福利。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他善意地说,不想今后对方见到自己时感到尴尬,又满怀同情地给出临别礼物,“邀请中岛室长参加天文館ミリオネーション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寺田部长想要什么,你对他说,可以找我直接谈。”

  少女的剪影默不作声,他也不在意有没有回应,转身离去。当踏入玄关时,一个问题随着轻柔而低沉的声音传来。

  “林桑的梦想是什么呢?我很想知道。”

  “日本大约太老了,社会上事无大小,都恶劣不堪,像一只黑色的染缸,无论加进甚么新东西去,都变成漆黑。可是除了再想法子来改革之外,也再没有别的路。我看一切理想家,不是怀念‘过去’,就是‘希望将来’,而对于‘现在’这一个题目,都缴了白卷,因为谁也开不出药方,所有最好的药方即所谓‘希望将来’的就是。”

  他顿了下,继续道:“但即便‘希望未来’,现在也要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说罢,毫不留恋地打开房门离去。

  数息之后,门“啪嗒”自动关上,将走廊中传来的吟诵声——“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隔于门外,房间内恢复漆黑一片。

  少女的剪影慢慢蹲下,抱着膝盖,又轻轻摩挲着手臂上因冷而竖起的寒毛,脑海中也不知道是混乱还是空白。许久之后,捡起地上的连衣裙,缓缓穿上。接着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六本木林立高楼的斑斓灯光、裙楼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林企画官不在你身边了?”

  “林桑走了。”

  “这么快?你们……”

  “林桑觉得我还没成年,但很期待我的成长,答应说服中岛室长参加天文館ミリオネーション,算是下订。”

  “那……”

  “林桑说部长可以找他直接谈。”

  “做得不错。明天给你放假,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吧,需要什么让ベルタサローネ给你送来,用房间的号码记账就可以。”

  挂断电话后,少女的剪影紧捏着手机,在心里悄声说:“谢谢”,沉思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要不然,2018年如果有《PRODUCE101》第三季,就去韩国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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