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执剑人王朝篇第一百六十三章只想见见你啊不远万里来到大奉王朝辅弼那位叛军皇帝的阴阳家邹子首徒,就这么两个人按住左右肩膀,动弹不得。
“京房确实不行,但你蒲芥子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嘛。”
莲花冠道人用力捏住他的肩膀,“对啊,我记得我还没拜入道门之前,你好像是云雾洞天的主人,按照辈分来讲,我还得叫你一声师伯呢。”
“那师伯啊师伯,你说你,堂堂邹子首徒,妥妥的阴阳家巨擘,却对一个年纪轻轻的春官动手,这未免也忒以大欺小了。何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蒲芥子刚要说话,莲花冠道人猛地一个耳光扇去,打得他当场嘴角流血。
看见他脸部肌肉还在微微抽动,瑰流都觉得隐隐作痛。
莲花冠道人手掌通红,抖了抖袖子,面无表情道:“让你说话了?”
“杀我春官,叛出师门,这是私事。辅弼大奉叛军,想要蚕食正统皇室,这是公事。百年难得的见面,正好一并了结。”
女子帝师松开按住肩膀的手,仰头望天,冷笑道:“呦,又有个不怕死的呢。”
蒲芥子闻言,猛地抬头,顿时慌了神,怒斥道:“京房,速速离去!”
“晚了。”
女子帝师眯起眼睛,刚要拔剑出鞘,却被莲花冠道人伸手阻止。
“一个八境修士,还不配让帝师出剑。”
莲花冠道人的话语落下,天地间忽然屹立一道巍峨法相,光是那顶夺目灼眼的莲花冠,就高大如山岳。雪白的道袍,仿佛江水直泻。清风吹拂,更是猎猎作响,于是整座大奉王朝境内都响起懂隆隆不绝的雷鸣声。
京房瞬间如临大敌,不是说这位莲花洞天之主只是八境初期吗?这足与九境大修士媲美的万丈法相是怎么回事?
女子帝师双手抱剑,淡然道:“蒲芥子,你自认天资冠绝天下,能够排进前三甲,百岁大修士唾手可得。所以为了成为有史以来最快跻身九境的修士,你甚至不惜自毁大道,投靠捷径。如果我告诉你,就光这座院子里,除去我,你的后辈,和他那个春官,无需百年就跻身了大修士。而且百年后,很有可能成就九境,而且是大道直通天际的那种,你会作何感想?”
老人嗤笑道:“五尘能够迅速跻身九境,我倒是相信。但是这位太子,已经积攒了太多祸根。想杀他的幕后大佬比比皆是,我不妨告诉你,一旦他跻身大修士境,就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不管是你还是那位皇后娘娘,都保不住他。”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张济淇神色淡然,缓缓拔剑出鞘,“真是可惜了,只能斩你蒲芥子一道分身。”
眼前这个老人不是本体,只是一道分身?瑰流有些愕然,这个阴阳家首徒仅是一道分身就能把七品的傀儡打退,难道是八品大圆满的大修士?
但是接下来张济淇的一句话,就让瑰流感到震撼不已,就好像脑海里原本构建好的世界瞬间崩塌破碎。
“蒲芥子,其实我很好奇,斩你一道分身,会不会让你跌回八境?”
老人抽了抽嘴角,没有言语。
瑰流终于坐不住了,发问道:“赵秉聂不是几百年来第一个跻身九境的大修士?”
女子帝师没有理睬他,右手握剑,准备将这位被禁制拘押住的阴阳家首徒就地正法。
瑰流猛地抬头看去,只见女子帝师头顶的天空缓缓出现一道漆黑旋涡。旋涡的中心有一粒芥子光点骤然爆闪,然后原本铺天盖地的剑气,从中滚滚奔泻,犹如天瀑!
女子帝师此时缓缓开口,回答瑰流的问题:“近千年来,最快跻身九境大修士的是我,然后是蒲芥子,再然后是赵怀玉,最后是赵秉聂。我这位小师弟,破境速度不如何,却是不借助外物,完全凭靠自己跻身的九境。须知千年以来,纯粹的九境修士,只有他一人而已。所以你刚才的说法,大体上没有什么错误,只是不太准确。”
白发老人接过话茬,讥讽道:“好一个‘天’嫉英才!”
“给我闭嘴!”
女子帝师勃然大怒,拖拽天瀑飞流直下,誓要把这位邹子首徒的分身给彻底斩杀。
瑰流连忙携着白发傀儡退出禁制,春官法袍显出,周身几丈之内有纯粹道气庇护。
九境大修士硬拽下来的“天瀑”,甚至比那一剑展开十六州的传说还要震撼,因为那是记载于古书上的传说。但此时此刻,“天瀑”就在眼前。瑰流毫不怀疑,如果这道天瀑落在沙场上,瞬间就会有上万人毙命,更多人伤残。
天上,莲花冠道人一记道法将京房击退后,瞬间掠回至瑰流面前。
然后神色严肃的他,手指轻叩莲花冠,将女子帝师和蒲芥子隔绝在一座小天地里。
开玩笑呢,这“天瀑”要真是砸下来,不得把整座沂城都夷为平地?赵秉聂死了,又不是他蒲芥子杀的,你张济淇未免也太意气用事了些!
瑰流甚至听到了身前莲花冠道人的骂娘话,“他娘的,给你擦屁股,要老子跌境。”
天地间突然响起袅袅梵音,紧接着洪钟大吕猛起,轻轻重重轻轻,如听仙乐耳暂明,仿佛置身佛教的祈福法会,
瑰流一阵恍惚,久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已经盘腿坐下。
面前,是一位低头禅坐的老僧。
瑰流刚想开口说话,老僧轻念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缓缓抬起头。
瑰流看清了他的面容,瞬间感到毛骨悚然,这个老僧竟然是个瞎子,空空的双眼像极了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施主不妨站起来走走?”
老僧率先起身,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瑰流犹豫一下,站起身,问道:“这是哪?你把我弄这里来的?”
“这是一座远离人间的高山。施主既被仙乐引渡而来,便是有缘人。前方有座寺庙,菩萨已经候您多时。”
老僧转身引路,已经走出去几步,瑰流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僧人疑惑转头,“施主为何不行?”
瑰流不说话,诛仙剑凭空出现,握在手中。
真把我当傻子骗呢我要真是有缘人,你早不引渡晚不引渡,非要赶在剿杀蒲芥子的时候引渡我?
“我要回去,给我斩开这片天地!”
话音落下,瑰流手中的诛仙剑消失不见,顿时充满浩浩荡荡的威压。一抹细小的金线划过,天地却安然无恙。
老僧慈祥笑道:“施主已经沾染鲜血,容易招来灾祸,处世时的确要如履薄冰,不过在这片菩萨净土,大可以放下戒心,接受洗沧浪之水的洗濯。”
瑰流惊疑不定,眼前这个世界难道是真的?
老僧摊出一只手,“即便是假的,试着走几步又何妨?大不了退回去便是。”
瑰流向前迈出一步,安然无恙。
但是让他真正放下戒备心的,是自己作为春官所具有的眼眸神通,能够看穿任何虚妄幻境。
瑰流说道:“你可以领路了。”
老僧笑了笑,“一会儿施主看见任何业障,无需躲避,只管大胆迎去。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关,方能见真菩萨。”
瑰流点点头,波澜不惊,轻声道:“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老僧低唱一声阿弥陀佛,猛然迈出一大步。
瑰流紧跟迈出一步,刹那间眼前景色剧变。
被风吹皱起的池水旁,有女子端庄贤坐,她不知为何竟是龙袍加身,皇帝装束。
瑰流看她的时候,她恰好款款转身,那一双秋水明眸静静将他抬望。
瑰流不解其意,紧随老僧跨出第二步。
场景再度剧变。这一次,瑰流置身一座院子,遍地都是尸体残骸。一个身穿鲜红大袍的男人随意坐在一副尸体上悠哉挥扇,另一只手上捧住一个怒目圆瞪的头颅。
瑰流认出了这个死不瞑目的男人,是白衣拳仙姚眺。
即便有所触动,但想起那位老僧方才的告诫,瑰流闭上眼睛,脚踩头颅,身子直直穿过鲜红大袍的男人。
这一次,瑰流睁开眼睛,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场景。
是古典古香的太子东宫,大多安逸享乐,荒淫无度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
此时阳光明媚,珠帘被微风吹动,声音清脆悦耳。
安安静静的,突然响起一道娇俏笑声,瑰流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桃枝的声音。
循着声音找过去,瑰流一下子就顿在了原地,脸上破天荒有些腼腆神色。
宽松睡袍遮身,还没系扣,男人白皙的上身一览无余。
他斜躺床榻,眯眼享受背后金栀的捶打,秋励的喂枣,轻雪的捶腿,以及怀里软糯香甜的桃枝。
眼前这尊忘忧天人,不就是自己吗?
可自己何曾这么荒淫过,完全不记得了。
这也是瑰流唯一能够理解的画面。
如果真的想让这几个丫鬟过上好日子,就不应该和她们接触太近,更不应该让她们都喜欢上自己。如果只把她们当做寻常的丫鬟,就不会给她们带来困苦和灾厄。
四个女人心甘情愿伺候一个男人,需要何等的深情,所以也就有了后来的霜花城围杀之局,梵柯山战役的折损寿命等等。
四个人的不幸全都是因为瑰流一个人,也正因如此,罪孽太深,业障太重,严重阻碍修成正果,于是就出现了此画面。
一道声音如同警钟在瑰流心里敲响,“施主莫要沉沦,且向前行。”
“想你们了。”
瑰流轻声呢喃,从她们中间穿行而过。
场景如裂帛般撕裂,瞬间金光大绽,刺眼至极。
老僧消失不见了。
光芒实在太过刺眼,瑰流抬起手臂挡住眼睛,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是那般熟悉的神性。
终于来了。
原来瑰流早就想到了她会出现。
缓缓放下挡住眼睛的手臂,是一张泪水模糊的脸。
尊贵为神道共主的女子,一双鲜红眼眸,似泉眼幽幽,与他遥遥对视,不言不语。
瑰流怔怔看向她,后知后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阴阳家的秘法?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那位白骨菩萨的道场?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陷阱?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可我,只想见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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