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路半天没有提出新的问题，云天化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杨顾问，你是不是少问了某位长老的情况啊……”
少问了一个长老？
杨路微微一愣，然后反问道：“您是说莫云岚莫长老吗？”
云天化微微颌首道：“如果林剑行下台，最有可能接任无量剑派掌门位置的就是莫云岚了。除了莫云岚以外，中州修真界还有谁，有足够的修为和威望能够服众？程书影和温含晴怕是还远远不够格呢！”
“莫长老接替林掌门，应该说是九州修真界众望所归，所以我就没有专门问您。”
云天化似是意有所指般说道：“杨顾问，你难道真觉得，修真界的局势发展到今天，都是林剑行一人之罪，莫云岚就完全没有责任吗？”
杨路摇摇头道：“我从来没觉得这是林掌门一个人的过错，无量剑派以前不是没出过出世派掌门，林掌门肯定不是其中最差的那个。如今修真界的种种乱象，其实都是社会发展到了某个阶段所必然面对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人类利己的天性作祟。如果非要说的话，所有秉承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原则的修真者都有原罪，我们谁也逃不掉！”
云天化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杨路不敢在云天化面前拿捏姿态，当即恭恭敬敬地请教道：“还请云行长明示。”
云天化一字一顿道：“我问你，如果莫云岚真的想要取代林剑行担任无量剑派的掌门，有你想象得那么困难吗？”
杨路顿时怔住了。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李青阳留下的遗言。
李青阳也曾经明确提到过，他有扳倒林剑行的手段，可就算把林剑行拿下，眼前的问题依然无法解决，那这种行为就没有意义。
既然李青阳都拥有这种底气，那么出身背景和修为都比李青阳更强的莫云岚，难道就真的不是林剑行的对手吗？想到这里，杨路甚至还有种更加细思恐极的猜测……
脸色连续变幻了几次后，杨路神情严肃地拱拱手道：“我明白了，多谢云行长赐教！”
云天化也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道：“既然你知道此事并不简单，又打算怎么办呢？”
这次杨路只是稍微顿了顿，便语气自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长老只是欠缺一个担任掌门的理由而已……我可以给他这个理由！”
云天化深深看了杨路一眼，狐疑道：“你们想针对林剑行，此事我可以替你们保密，但我也想知道，你们的底气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李青阳行长留下的其它后手？”
这也不怪云天化无端联想。
虽然李青阳已经去世将近两年时间了，然而他留下的后手却依然影响着九州修真界的政治格局，甚至这次围攻灵石储备银行，如果不是李青阳暗施手段，肯定也没法顺利解决问题。
杨路和王子维对视了一眼，随即半真半假地回答道：“嗯，也算是李行长留下的后手吧！”
严格说起来，杨路的说辞还真不算骗人。
李青阳收养王子维，不仅把他当作自己的助手培养了几十年，并且还找到九州修真界最顶级的魔道功法传授给他，要说王子维这些年来在旗山监狱搞的小动作李青阳完全不知情，别说杨路不相信，恐怕就连王子维自己都不敢信。
毕竟王子维并不是无量剑派修士。
如果没有李青阳的背书，他就是个金刀门的普通筑基后期修士。
无量剑派的修真者愿意给王子维面子，允许他随意进出无量剑派的各种机要重地，甚至还给了他往旗山监狱掺沙子的机会，主要还是因为李青阳的面子够大。但只要王子维打出李青阳的旗号做事情，李青阳就不可能不知情。
李青阳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孤家寡人，但杨路从不怀疑他的情报能力。
想当初就连常住海崖城苏远峰和韩新河，都觉得自己有能力挑战姜化安的地位，但远在无量剑派总部的李青阳，却在提醒杨路小心姜化安，虽然很大程度这是因为李青宁正在海崖城经营商会，这才让李青阳关注到了这座城市，但他展现出的情报能力已然可见一斑。
杨路不相信李青阳有能力探查清楚姜化安的秘密，却搞不清楚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王子维在谋划什么。
而李青阳既然没有表态，显然就是默许了王子维的小动作，因此杨路暗指营救王三刀的计划是李青阳策划，倒也没什么硬伤。
得到杨路的回答，云天化微微眯了眯眼睛。
作为中州修真界重地，灵石储备银行总部铭刻有大量功能各异的防护法阵。
这其中有一套法阵是专门为李青阳设计，能够将金丹期修士的神识暂时提升至元婴水平，当年李青阳用洛必达法则套杨路话的时候，就动用了这套法阵来检测他有没有说谎。
云天化作为现任行长，自然也继承了这套法阵的使用权。
他刚刚提出问题的同时，就动用阵法的力量牢牢锁定了杨路，尽管这种行为并不礼貌，但云天化毕竟是灵石储备银行老前辈，刚刚还为他提供了诸多重要情报，杨路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由于杨路的发言并非撒谎，只是选择性叙述事实，因此云天化这次试探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不过他依然有些不信，并继续追问道：“李行长如果真有这种后手，为什么还要把问题留给你们这些小辈？他自己难道不能解决吗？”
杨路指了指身旁的李青宁，语气笃定道：“因为李行长的后手只能交由我来执行，这便是为什么李行长会选择我这个修为最低的晚辈来做他的继承人，并且还把青宁大小姐托付给我！至于为什么必须要由我来当执行者，其中牵涉了到了某些机密，恕我暂时无法如实相告！”
看到李青宁脸色瞬间涨红，但却因为长辈在场不好发作的样子，云天化也不得不承认，杨路这番说辞确实形成了逻辑闭环。
他本来就很奇怪，李青阳为什么会在临终前，突然收了个亲传弟子和曾孙女婿，但如果说杨路真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天赋或者血统之类的玄学玩意，那事情反而就能说得通了。
只是云天化上下打量了半天杨路，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异之处。
如果换成别的修真界大老，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云天化本来就是以性格不强势着称，得到了自己期望的回答，也没有发现杨路有撒谎的迹象：他便松口道：“除了几位飞升仙人，李行长就是我最为敬佩之人，他安排这些后手想必也自有其道理，我就不妄自揣测他的意图，免得破坏了他的计划，只是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杨路和王子维打擦边球蒙混过关，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纷纷保证道：“云行长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乱来！”
然而云天化还是狐疑地看了眼杨路和王子维，显然不太相信他们的说法。
毕竟云天化原本可没打算用这么暴力的手段解决灵石储备银行的闹事者，但就是在这两人的大力怂恿下，这才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一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称不上“不会乱来”……
这让云天化不禁有些担忧道：“你们的计划现在到底进行到到哪一步了？这总能跟我透露一下吧，也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杨路摊了摊手道：“我们只是有个思路，事情连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毕竟如今的九州修真界虽然暗流涌动，但解决了洛家商会的债务问题后，至少没了燃眉之急。”
王子维也跟着附和道：“如果我们准备采取什么行动，肯定会提前征求您老人家的意见！”
尽管云天化心里仍然不太放心，但既然两人都这么保证了，他也就没有继续追根究底，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要闭关养伤了，并非常心大地将灵石储备银行的善后事宜授权给王子维，然后就一个闪现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关于如何处置闹事者，此前王子维已经跟灵石储备银行工作人员交代清楚了，目前大家正分头给被关押起来的闹事者施压，让他们各自签订所谓的《和解备忘录》，因此灵石储备银行目前倒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王子维亲自坐镇指挥。
看到杨路同样没有离开行长办公室的意思，王子维这才低声询问道：“杨顾问，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敢这么直接的试探云行长！要不是云行长脾气好，你可就——”
“就是因为云行长脾气好，他才能当上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嘛！”
杨路似乎知道王子维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发言，并安抚道：“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李行长看人的眼光！有云行长为我们解惑，咱们计划的成功率又要提高了！”
王子维也被杨路的胆大包天给吓到了：“你不会真打算跟我去北极州劫狱吧！”
杨路眉头一挑道：“你默默筹备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救出那位灵族老祖吗？怎么事到临头，你反而打起退堂鼓了？”
王子维苦笑道：“如果我有把握救出老祖，恐怕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今天？”
“所以你有几成把握？”
王子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也就六成把握吧！”
“六成把握已经很高了！”
看到杨路表现得如此托大，王子维立刻补充道：“但这六成把握也是有前提的！旗山监狱乃是由无量剑派和极北六宗共同管理，我目前只在无量剑派这边安插了人手，极北六宗那边我就很难插手了，尤其是极北六宗之首的北极寒宫，我们必须争取到他们的支持。”
这下杨路也有些奇怪了：“李青阳行长的面子还不够你用的吗？既然无量剑派这边的人都愿意为你提供帮助，北极寒宫那边的人，难道就不能为灵石储备银行提供点方便吗？”
王子维摇了摇头道：“理论上没问题，但最近这些年，北极寒宫内部恐怕出问题了！”
“北极寒宫出什么问题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北极寒宫宫主尹怀远，已经闭死关很长时间没有露面了。”
“元婴期修士闭死关并不是什么新闻吧？”
“但尹怀远的情况不一样！”
杨路对北极寒宫了解相当有限，只知道田北溪曾经是北极寒宫的留学生，林木森也曾经冒名顶替了北极寒宫的参赛名额，报名过中州论剑大会，除此之外，杨路对北极寒宫的了解其实并不比普通中州修真者更多。
王子维也意识到杨路恐怕并不清楚北极州的局势，于是便耐心解释道：“无量剑派拥有六位元婴老祖，就算有两三个人闭死关，也不会影响门派的正常运转。但尹怀远作为北极寒宫仅有的元婴期修士和中兴之主，门内地位可比林剑行在无量剑派高多了。如果没有尹怀远拍板，很多事情下边人根本没法做主。”
“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们想要去旗山监狱探监，就必须征求东道主北极寒宫的同意。”
“所以北极寒宫拒绝了你的要求？”
“通常情况下，只要有李行长的面子在，这种事情北极寒宫肯定不会拒绝！”
杨路不禁眉头一挑道：“哦？我听说旗山监狱平时并不允许探监啊！我还以为你是计划强行破门而入呢！”
见杨路满脸困惑的样子，王子维失笑道：“那怎么可能？旗山监狱戒备森严，哪怕元婴老祖亲自下场，也很难把人给救出来，我们肯定是要通过常规手段进入。至于你说的不许探监，那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对李青阳行长来说，这反而不是限制。大家都知道，旗山监狱里关着很多李行长的老熟人，就比如无量剑派前掌门麻天衣的记名弟子明烛。李行长跟此人乃是故交，派人探视于情于理都没有毛病，按照规矩，只需要北极寒宫方面给我们出具尹怀远的法术印记即可。只是由于尹怀远常年闭关不出，其他北极寒宫修士根本拿不出他的法术印记，这才导致行动拖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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