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主仆

  距离伦敦千里之外的苏格兰北部。

  尼斯河在这里注入北海,形成一个广阔的入海口。

  坐落在那里的城市,被原住民命名为因弗尼斯,在古代高地盖尔人的语言中,是“尼斯河口”的意思。

  早在两千年前,罗马人入侵不列颠岛的时候,肆虐的脚步就曾经达到过因弗尼斯附近的海湾,留下了一些废弃的采石场,和未能修建完全的城堡。

  如今,那些城堡废墟已经成为人迹罕至的遗迹,甚至连游客们都不愿意多在那些残垣断壁前过多流连。

  在某个富含石灰岩的半岛之上,一条狭长的堤道尽头,有一个古老的采石场遗迹。

  有人认为这是罗马人修建的。

  也有人认为一千年前,苏格兰人在这里修建要塞的时候曾在这里开采过建筑石料。

  但巫师们则认为,这座半岛,以前曾经有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亡者之岛。

  在亚瑟王的故事中,就连传说中的巫师,梅林·安布罗修斯,都不愿意踏足这里。

  麻瓜的眼中看来,这里当然是一片废墟,而巫师们则知道,这里曾经是一座令人生畏的监狱,在阿兹卡班投入使用之前的一千年,就已经被建好了。

  监狱有三道高墙,除了冷酷无情的守卫之外,还曾经设置着各种咒语和魔法阵,被投入监狱里面的人,最后都像巫师传说中一样,回归了亡者的国度。

  入口隐藏在一个洞穴之中,海水永无止境地拍击着石灰岩壁,没有麻瓜渔民敢于靠近这里,因为所有误入这片海域的人,都已经被隐藏在海面之下的大漩涡无情吞噬。

  午夜时分,按道理不应该有人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洞穴的甬道中,有一个身材高挑的黑发女子,正大步走向深处。。

  道路两旁排列着各种骨骸,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有些破损的骨骼甚至发出了绿莹莹的磷光,仿佛在警告那些轻率的访客:你们正在靠近死者的国度。

  但那女子却丝毫没有被周围阴森恐怖的环境吓到,她手中的魔杖发出柔和的光芒,为她照亮脚下的路。偶尔会有一个骷髅头不合时宜地挡在路中间,然后被女子随脚踢开,或是用皮靴踏成粉末。

  甬道不长。很快,女子面前便出现了一段用光滑的鹅卵石铺就的台阶,倾斜着向地下通去。

  台阶尽头,是一道高墙,开有可供通行的拱门。

  女子抬腿迈过了那道漆黑的门槛,大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从外面看,那道高墙和门槛一样,是漆黑的。而从里面看,那十英尺高的墙体,打磨光滑,泛着惨白的不祥光芒。

  墙的顶端,则是一排人的骷髅。

  在古代巫师看来,这种“鬼墙”,可以将死去的灵魂囚禁在监狱内,不让他们重返生者的世界。

  再往前走不远,是第二面墙,造型和第一面墙差不多,只是更高、更厚。

  而第二面墙和第三面墙中间的空地上,一大群丑陋的食尸鬼在哼哼唧唧地晃荡,它们长着腐烂的牙龈、爪子一样的手以及霉烂的五官。

  偶尔,会有一只食尸鬼从地下刨出一具干尸,然后引发其他怪物的哄抢。

  在看到那女子进门后,那些怪物却十分畏惧地躲进了黑暗中,仿佛跑得慢一点就会遭到什么可怕的灾祸一样。

  第三面墙的拱门前面,有两副已经彻底锈烂的盔甲,按照大小来看,应该是给巨人穿的。

  女子走入拱门,里面的走廊不再是漆黑一片,两边的烛台上插着蜡烛,火苗摇曳,投下昏暗的光。

  走廊尽头的门敞开着,那是一个屋子,屋里有一个巨大的椅子,背对着房门,而椅子前面则是一个用白骨做成的壁炉,壁炉是着着的,只不过火焰是诡异的暗绿色。

  “主人。”女子走进屋门,恭敬地对着那椅子说道。

  “你比预计时间晚了两个小时,贝拉。”一个尖细、高亢的奇怪男声说话了,“是那些毛麦克布恩不满足于我的条件,还是你遇见了别的有趣的事情?”

  虽然是夏天,但那男声响起的时候,屋内仿佛吹过了一阵让人感到冰冷刺骨的寒风。

  女子是贝拉特里克斯,那她的主人,坐在椅子里说话的男人,当然是伏地魔了。

  “那些粗鲁的畜生怎么配和主人讲条件!”贝拉的语气中混杂着骄傲和不屑,“它们只需要新鲜的人肉来食用,那些麻瓜、泥巴种和叛徒……”

  “你知道吗?曾经有人和我讲过条件,我答应了他。”伏地魔轻轻地说,仿佛一条蛇在发出危险的嘶嘶声,“然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大意了,所以必须吸取教训……敢于和我讲条件,它们得想好自己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行。”

  “主人……我不明白……”贝拉朝着伏地魔的椅子凑近了两步。

  “你不需要明白。”伏地魔说,“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你的时间?”

  “那些五足怪们被发现了,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和狼人莱姆斯·卢平,肮脏的叛徒。”贝拉愤怒地说着,“我想要杀了他们,但是……但是……”

  “但是你没打赢他们,对吗?”另一个声音忽然抢白道。

  接着,一个皮肤苍白、顶着浅黄色乱发的男子走进了屋中,手里拿着一杯银蓝色的液体。

  贝拉朝男子的方向走了两步,似乎想接过那个杯子,但男子举起手,绕过贝拉,走到了伏地魔的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主人,请喝药。”

  伏地魔却没有喝男子喂到他嘴边的药水,只是尖声笑了起来。

  贝拉被吓了一跳,赶忙跪着爬到了男子身旁,面对着伏地魔。

  “你们从阿兹卡班出来,却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过着东躲XZ的生活……”伏地魔冷冷地说,“你们……可曾感到厌倦?”

  “没有!”两人齐声回答。

  “为了主人……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重新回阿兹卡班……”贝拉抢在男子之前,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不……我不需要你回阿兹卡班。”伏地魔冷笑道,“你在阿兹卡班里面是不能为我效力的。”

  贝拉被噎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至于你,巴蒂……”伏地魔又对男子说,“我知道你一直想找到我,只是由于愚蠢的老巴蒂·克劳奇,才让我们的重逢晚了大概十年,对吗?”

  小巴蒂舔了舔嘴唇,已经有皱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激动的光芒,显然得到伏地魔的夸奖对于他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贝拉不服气地咬着牙,狠狠地盯了小巴蒂一眼。

  “但是……你提议我用任何巫师的鲜血重塑肉身……”伏地魔慢慢悠悠地说,“这只是你急于求成的表现。”

  这下,小巴蒂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抹难看的潮红。

  “我不怪罪你们的愚蠢和无知,因为这里面的关键,只有我才明白。”伏地魔傲慢地说,“我不妨告诉你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贝拉和小巴蒂都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复杂。

  他们清楚,伏地魔即将要向他们透露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恩赐。

  “你们曾经试图寻找过我,并且为此拷问了弗兰克·隆巴顿和他的妻子。”伏地魔说,“这些事情我都一清二楚,甚至你们在威森加摩法庭上的表现,我也通过巴蒂·克劳奇的眼睛看了一遍……你们有资格知道……那天晚上,我想要杀死哈利·波特……但他的母亲为了救他而死……这个举动原本是没有意义的,却无意间,在哈利·波特身上施加了某种保护……我承认,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主人,您无所不知……”贝拉急忙说。

  “嘘……承认自己的愚蠢并不难,重要的是,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伏地魔嘶嘶地说,“当时,那个阿瓦达索命咒弹回到了我自己的身上……那可真是无与伦比的痛苦啊,我被从肉体上剥离了出去,变得连幽灵都不如,连最卑微的游魂都不如,但我还活着……讽刺的是,无论是食死徒还是魔法部,都认为我已经彻底完蛋了,反倒是那个下里巴人的头目、泥巴种和麻瓜的保护神——阿不思·邓布利多和我达成了默契。”

  小巴蒂的喉咙中发出了吞咽的咕咚声,贝拉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我不能呆在英国,邓布利多会到处找我,我必须逃走,逃得远远的。”伏地魔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隐含在其中的怨恨,让贝拉和小巴蒂不寒而栗,“我逃过了英吉利海峡,到了法国,但那里同样不安全。”

  “主人……”贝拉双膝跪地,往前挪了挪。

  “我只要恢复一点体力,就努力地往更远的地方逃离……我知道,在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里面,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藏身。”伏地魔继续说道,“我没有肉体,无法施法,无法进食,甚至连最基本的闭眼休息,都做不到……我只能强迫自己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才能拿走我失去的一切。你们知道吗,我多么希望有一个忠诚的食死徒能够找到我,我会教他如何用我自创的魔法,来为我重铸一个肉身,但我却白等了……”

  伏地魔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贝拉的身子矮了些,小巴蒂则惭愧地低下了头,说道:“主人,是我无能……”

  小巴蒂无力的辩解越说越轻,最终变得细不可闻,而伏地魔尖厉冰冷的语声又响了起来:“我只能依靠自己仅剩的一个魔力,附在其他生物的身上。但我不敢贸然在人前现身,因为我知道,只要我露出哪怕一点破绽,都会被邓布利多发现,以我那时的状态,一旦被他发现,是跑不掉的……我更多地附在动物身上,比如蛇……但它们不适合被附身,而且寿命会被大幅度缩短……直到去年,一个愚蠢的骗子走进了那片森林。”

  听到这里,贝拉有些疑惑,反倒是小巴蒂露出了一丝残酷的冷笑。

  “我轻而易举地附在了他的身上……他似乎还是个作家,通过窃取他人的成就而出名。在他可怜的大脑里面,除了自吹自擂之外,就只有遗忘咒这一招,还算说得过去。”伏地魔轻蔑地说,“我改良了一些他误打误撞弄出来的咒语,让他勉强有自保的实力……但他似乎并不排斥我的附身,因为我带给了他力量,他甚至认为,他真的能像自己书里面写的那样,做出一番大事业。”

  “不过,总附在他的身上,并不是长久之计,我需要弄一个肉体。他那虚假的名望,倒是为我带来了许多方便……从世界各地来了很多人,我还找到了芬里尔·格雷伯克,他当然愿意为我重新效力……”伏地魔说道,“巴蒂·克劳奇好久没这么忙碌过了,无意间放松了对你的监管,让你跑出来了,对不对?”

  “我感到夺魂咒的力量在变弱,而我自己却一天天强壮起来。”小巴蒂骄傲地说道,“有一天,父亲早早就和伯莎·乔金斯出门办事,忘记了加固我身上的咒语。我打昏了闪闪,跑了出来,通过黑魔标记呼唤着主人。”

  贝拉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我们埋伏在家中,制服了巴蒂·克劳奇,我附在他身上,因为那个叫吉德罗·洛哈特的蠢货……我实在难以忍受和他共用一具身体。”伏地魔厌恶地说,“而在那之后,他、虫尾巴还有那些废物,最终没能把哈利·波特带到我的面前。因为雷古勒斯·布莱克的阻挠……和他的哥哥一样,都是纯血家族的叛徒,他们当然会被处死……”

  “我会亲手把他们杀死,然后把尸体带到主人面前!”贝拉急促地表明着自己的忠心,两个堂弟都站在了主人的对立面,这对她来讲,是莫大的耻辱。

  “会有机会的……”伏地魔冷酷的声音在屋中回荡,“所有胆敢反抗我的人,都会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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