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当开始的诸天路
深夜,飞云楼。
酒楼门口,站着一名俊秀无比的少年郎,削瘦的身影隐隐透露出几分凌厉之色,正神色焦急的看向远方,准确的说,是看向东厂的方向。
他不是旁人,正是李寻欢。
今日决斗,若是莫离失手,那林诗音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他如何能不紧张,又如何能不焦急?
只是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行人越来越少,街面上空空荡荡,已然很难见到人影。
李寻欢那充满期望的眼神,却仍然怔怔的看着黑夜深处,等待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影出现。
她会出现吗?
李寻欢心中打鼓,那毕竟是天牢,毕竟是东厂,从来都没人能囫囵完整的从里面出来。
好在这份等待,并不曾持续太久。
因为街道上,已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一道,两道。
前面的,是位青衫佩剑的年轻人,眉清目秀,英气非凡,面上带着温和的浅笑,不是莫离又是何人?
他衣衫齐整,身上并无半分血迹,仿佛方才并不是从东厂回来,并不曾遭遇过一场血战,面色从容的如同踏春归来。
而他身后,则是一位着淡白宫裙的少女,巧笑嫣兮,恰如出水芙蓉,清丽无双。
“表妹!”
李寻欢的身影化作了一阵风,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狂喜之色,便如同跌入到无尽深谷的人看见了光明希望,话音才落,已然到了莫离身旁,五官之上尽是欢喜笑意。
“表妹……”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林诗音,见得对方除了白皙的脸蛋上隐有几分憔悴,竟是毫发无损,心中喜意更胜。
“表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几天可是急死我了!”
说话之际,他已然张开双臂,想要将林诗音拥入怀抱。
天牢之中,自是幽暗不见天日,哪怕林诗音不曾受到刑罚,在其中待了几日,亦是胆战心惊至极。
此刻见到熟人,还是自己至亲至爱的表哥,亦是情感失控,难以自拔。
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发泄着这些时日的相思之情。
莫离见得这对少年少女情难自禁的模样,不禁心头好笑,早干嘛去了,如此美人,还要带着在江湖中招摇过市,招惹是非,难怪日后会有龙啸天这样想横刀夺爱的人出现。
“咳咳……”
莫离清了清喉咙,顿时惊醒了这一对忘我的小情侣。
自觉失态,李寻欢脸色微微有些羞红,而林诗音则是羞的头颅深深的低了下去。
李寻欢松开林诗音,转过身来,冲着莫离行了一礼,谢道:“此番,多谢莫少侠出手援助之恩,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
这一番感谢,发自肺腑,而以李寻欢的性子,单冲这一番恩德,便是莫离让他去赴死,他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不过莫离却是摆了摆手,笑眯眯的道:“何必谈一个谢字,李少侠莫不是忘了,我救人虽是冲你,可更多的是为我自己,不知咱们何日启程,去保定李园,向令尊大人提亲?”
李寻欢脸色骤然变的煞白!
提亲?!
林诗音面露不解之色,她这几日被关在天牢,自是什么都不知晓,不禁看向莫离,道:“莫少侠,什么提亲?”
莫离眸光掠过李寻欢的苍白脸色,嘴角笑意更盛,让你这臭小子不知道珍惜,这下坐蜡了吧?
出身世家,天赋绝伦,非但武功冠绝天下,文采亦是高中探花,身旁亦有美人在怀,这妥妥人生赢家的剧本,却被李寻欢自己一点一点的作践了。
实际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顶着一张帅脸,老老实实的在李园生活便是,那什么风波都不会波及到他身上,可他不愿意,非要行侠仗义,最终之下场凄惨,纯粹是自食苦果。
莫离脑海中闪过眼前这少年悲剧的一生,道:“林姑娘有所不知,那日李少侠被东厂追杀,被我所救后,央求我救姑娘一命,昔日衡阳一晤后,在下便对姑娘念念不忘,自是欣然答允,而李少侠当时也应承在下,待将林姑娘救出后,他会为在下向李老爷提亲……”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向……要向……”
林诗音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喘了两口气,终是说出道:“要向舅舅提亲,娶我是吗?”
莫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个动作,仿佛抽干了林诗音所有的力气一样,她深深的看了李寻欢一眼,眸光中俱是心碎欲绝之色,随后身子便朝地上软软倒去。
可以看出来,就这么一个点头,对于林诗音的伤害,比之在天牢中囚禁还要来的痛苦的多!
肉体上的伤痛固然可怕,然而精神上的伤痛,却是比肉体上的痛苦的多。
“表妹!”
看着林诗音伤心欲绝的眼神,看着她软软倒下的身躯,李寻欢大喝一声,想要上去扶住,可是不及他有所动作,林诗音的身子,已然被一只手托住。
望着那只手的主人,李寻欢愣住了。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扶自家表妹,尤其是在这个人面前?
眼前这个人,才貌品性俱是上乘,更不必提他的武功,天下之间谁是对手?
便是入东厂闯天牢,都信步闲庭,轻松自若,相比自己屡屡让表妹陷入险境,他比自己更适合照顾表妹。
想到此处,李寻欢的眼珠子红了。
他深深看了林诗音一眼,满是不舍和眷恋,却也透出了几分决然。
“莫少侠,便有劳你照顾好表妹了!”
他冲着莫离拱了拱手,不待对方答话,转身便朝着黑暗中走去,身法催动到极致,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
“臭小子,放弃的倒真是果断。”
莫离笑骂了一句,带着林诗音便朝着飞云楼而去。
他并不担心李寻欢的武道,一个十来岁便领悟出刀意的奇才,日后定然能成为武林神话,只是林诗音这一关,他必须得过,不然的话,日后便是没有龙啸云,也有张啸云、李啸云,倘若次次他都这般轻易放弃,那日后,他仍然会是那个整日借酒麻醉自己的小李飞刀。
……
“吴明?!”
东厂大殿之内,闻听这个名字,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东厂作为天下最大的情报机构之一,天下鲜少有他们不了解的事情。
而吴明这个名字,绝对称不上是机密,江湖之中,可谓是人人皆知,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四大宗师,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此人唤做无名,而且从未有人见过他在江湖中走动。
东厂一众高手,自然不会与寻常江湖中人一样无知。
虽然,他们也没有人见过这位隐居海外的大宗师,然而,通过诸多的渠道,他们却是了解到这位吴明的一些消息。
譬如,他从未行走过江湖,然而天赋异禀,不论修炼什么武功,都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修炼成功。
又譬如,他曾经与铁胆神侯朱无视疑似有过几次交手,没人知道胜负,不过从他依旧活着这一点来看,他的实力绝对不会弱于朱无视多少。
而且还有种种的蛛丝马迹显露,这位大宗师拥有一方极为隐秘而庞大的势力,但饶是以东厂的情报之强,也难以对这个势力进行渗透了解,这位唤做吴明的宗师高手,绝对拥有颠覆江湖的能力。
这样的一位存在,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派人前来东厂拜见,你让一众东厂高手如何能不惊讶万分?
曹正淳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吴明手下的醉鬼,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酒气,此人的武功,分明已然迈入了绝顶的境界,然而却甘愿隐姓埋名,进入东厂当棋子,那位吴明宗师,到底有多强?
他心中实则已经十分震惊,不过面上却维持着冷静,他道:“杂家与吴明素昧平生,他派你潜入东厂,还当殿行凶,莫非是想趁着杂家有伤在身,一举消灭东厂不成,若是如此,你让他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曹正淳的语气里满是肃杀之气,似乎真要与吴明拼个同归于尽。
然而一众东厂高手却是目光闪烁,他们加入东厂,不过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曹正淳不行了,倘若真要一意孤行,再惹上吴明,那他们也绝不会与其陪葬。
良禽择木而栖,以他们的武功,不论在何处,总归是有一碗好饭吃。
这些属下的神情,当然躲不过曹正淳的视线,曹正淳心中愠怒,脸色却更加冰冷。
越是这种时刻,他便越要更加强硬,他如果软弱退缩了一步,底下的人只怕就会轰然溃散。
所以,虽然他身负重伤,根本无法与人动手,却没有选择静养,而是将人召集想着找回场子,面对莫离如此,面对这神秘的宗师吴明,他亦是如此!
“误会,都是误会。”
那贺尚书眉眼带笑,看起来极是和善,丝毫瞧不出方才他随意一掌便将一位一流高手拍死的凶戾,他笑眯眯的道:“我家主人是见那剑魔莫离凶戾狂妄,有心想要相助曹公公,一起将他铲除,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帮杂家?”
曹正淳嘴角露出了一分讥讽的笑意,他道:“好一个帮杂家,你进殿杀人,以此立威,这便是吴明帮杂家的诚意?!”
“非是我杀人立威,而是公公手底下这些人,都太弱了。”
贺尚书眸光扫过众人,不屑已然尽数写在了脸上,他道:“在下这醉卧流云七杀手,并未练至收发随心的至高境界,此人连我一击都接不下,如此酒囊饭袋,死了便死了,公公又有什么惋惜的?”
“你……”
殿内众人都是大怒,江湖中人心高气傲,谁又能服谁?
然而这些人想到方才这位贺尚书展现出来的武功,已然到嘴边的骂人的话,都是尽数被吞了回去。
东厂的威严,在曹正淳受伤之后,已然无法震慑住人了,凭他们自己,谁出手的话,只怕也要布那司徒南的后尘,一时之气如此,倒还不至于。
见得平日里一众桀骜不驯的手下此时竟然无人敢发声,俱都被这人震慑住,曹正淳心中愈发怒火高炽,诺大一个东厂,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平日里,可都是与护龙山庄平起平坐,他连朱无视都不放在眼里,而眼下在他面前的,不过是吴明的一位手下罢了!
他心中满是杀念,厉声喝道:“若非杂家受伤,今日必然已经去了你狗命,吴明算什么东西,在杂家面前只派一个手下来,你给杂家滚出去,有什么事,让吴明自己来见杂家!”
贺尚书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须知,便是在隐形人组织里,他的身份也是极高,平日里吴明也不会如此对他呼来喝去,如今曹正淳竟敢让他滚……
“怎么,想动手?”
曹正淳冷冷一笑,道:“连莫离都不敢杀杂家,就凭你,你挡得住朝廷的百万大军吗?!”
“你……”
贺尚书脸色涨的通红,有心想要动手,却着实不敢,他心知曹正淳绝不是在恫吓,东厂说到底是朝廷的东厂,杀了曹正淳,大明朝廷绝不会放过他!
虽说绝顶高手自有傲气,但眼下这口气,显然他只能忍!
正如曹正淳所言,莫离都不敢动手,他又如何敢?
更何况,这位苦修天罡童子功五十载,武功近乎媲美宗师的大太监,真的会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答案贺尚书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滚,让吴明自己来见杂家!”曹正淳再次厉声喝道。
贺尚书脸色更加难看,他胸膛一阵起伏,显见得情绪极为激动,他怔在原地,深深的吸气,显然是在平复心中杂念。
“哈哈,曹公公乃是东厂督公,位高权重,何必与一个小辈一般见识?”
大殿之内,忽然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声音的主人,是个矮矮胖胖的小老头,圆圆的脸,头顶已半秃,脸上带着很和气的笑容,瞧着便如邻家大爷一般温和。
谁也没有瞧见他是何时进入大殿的,包括曹正淳,就仿佛他一直便在那里一样。
众人不禁一阵心悸,如此神鬼莫测的身法,要取谁的性命,岂不是轻而易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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