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狱卒和女真贵人如同日常的聊天中,
“你真不打算将这一手绝活儿给传下去吗?”女真人问。
“不传,不传!”狱卒笑着说到。
“那还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狱卒说到:“这一门手艺,本就是个伤天害理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可是我听说,穿过北海,那边有一个亚泥俺国,那里长着一群红头发的野人......可以去向西洋人换半两黄金。”女真贵人说到。
“哈哈!”狱卒笑了起来,问到:“红头发的野人就不是人了吗?”
狱卒用轻蔑地眼神看了一眼这个耳朵上带着一颗大大的金环的女真人,不屑地说了一声:“蛮夷!”
女真人一张白皙的脸顿时红了一下。
最后终于制住了怒气,心平气和地说到:“若这天下叫我女真人得了去,不出三十年,这天下所有人都会如我女真这般,到时候,我满族才是贵族,你汉儿才是蛮夷!”
“哈哈!”那狱卒大笑了起来。说到:“知道你我有什么区别吗?”
“什么区别?”女真人问到。
“我和你都是坏种!”狱卒笑着说到:“但我知道自己是坏种,而你不知道!,……你瞧,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
女真人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才说到:“说这些也是无用,我女真起于白山黑水之间,自有其道理。你这门手艺真的不教吗?”
“嘻嘻!”狱卒自笑了一声。
他神智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了一般,拿着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才又笑着问:“你若是叫我一声爹,我就教你!”
女真贵人将旁人都驱赶了出去。
迟疑了一会儿,叫到:“爹!”
“哈哈!”狱卒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过了好一阵,似乎又觉得不过瘾,说到:“那你再学狗叫几声来听听?”
于是那女真贵人便又学了几声狗叫。
“汪汪汪!”
惹得狱卒又大笑了起来。
这位女真贵人一直由着他。
直到狱卒自己都笑累了,这才露出一脸促狭地笑容,对他说:“我不教!”
那女真人的脸色一凝。
狱卒似乎觉得非常有趣,大笑着嚷了起来:“我不教!不教!就不教……”
状若疯癫!
那女真贵人叹了一口气,拔出身上刀来,一刀结果了这个已经疯掉的狱卒。
鲜血流了满地。
不过他也丝毫不在意,只转过身来,用心看着那一张浸泡在桐油里的人皮。
“长生天啊!”
他喃喃地低语了一句:“爱新觉罗的子孙,需要你的保佑!”
“佟佳、沙济富察、伊尔根觉罗、叶赫那拉、博尔济吉特……都需要你的保佑啊!”
那狱卒只以为他是要...与蒙古喇嘛借兵,却哪里知道,女真人的处境,根本就不是几个蒙古喇嘛能够救得了的!
喇嘛再怎么法力通天,也救不回女真了!
草原上黄金家族的勇猛,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在这片大地上,属于马刀和铁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除非……
除非……
除非……
!!!
***
浓浓的雾气中,那震慑人心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阎应元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将天地间所有的浓雾都吸进去一般。
他特享受这种,将一口气憋到极致,再释放出来的感觉。
“都督,前面就是燕京了!”
他屏住呼吸,点了点头。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潮红!
当此之际,又有谁不激动万分呢?
曾经魂牵梦萦的燕京,如今就在他的面前!
虽然隔着浓雾,还看不清楚它的轮廓。但是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那堂堂皇皇的气味,就是燕京的味道啊!
直到他再也憋不住气,长长地一口吐了出来,形成一道白色的烟柱。
这才举起手来,举重若轻地对众人说:“扎营吧!”
啊?
一众手下面面相觑。
“都督,此时浓雾颇大,正天时也!我们何不趁机攻城?”
阎应元缓缓地摇了摇头。
“扎营!”他斩钉截铁地吩咐了下去。
部下虽然犹豫,但是依然果断地去执行命令去了。
这一路北上,几番迁延,阎应元却也没有闲着。用尽手段,最终还是让这一只兵马,做到了令行禁止。
虽然精气神还是差了点儿,但那是因为没有经过一场大胜来淬火的缘故。
却不是单纯的训练能够做得到的了。
如今终于到了燕京城下,若照以前的自己,一定是毫不迟疑地就扑上去了。
以往的自己,勇则勇矣,到底还是少了一些沉着。
打死仗是可以了,打胜仗却还远远不够。
这些时日以来,自己一直在咀嚼那一本精简版的《战争论》。
这是一本在大夏国被奉为经典的军事著作。
阎应元读来读去,最后通篇都被他总结为八个字。
“倚强凌弱、堂堂正正!”
以强凌弱,以众击寡,以多打少,自然能攻无不克。
堂堂正正,稳扎稳打,不行险招,不走余棋,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直接实力碾压过去,自然能战无不胜。
便如自己使枪杀人一般,哪里需要那么多花招?
只需要提枪、瞄准、扣动扳机,就结束了!
莫去贪那蝇头小利。
也莫要为那鸡毛蒜皮所干扰。
如同此时的燕京城就在前方,而他要做的,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够了。
瞄准!
……
此时的阎应元,便如那耍了半生花拳架的武者,模模糊糊地开了悟,突然便放弃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开始一板一眼地打起老拳来。
他也曾是个单枪匹马入苏州擒王的武夫,而今,他开始向着一个真真正正的统帅蜕变。
大明在上升。
时代在向前。
所有人都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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