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亮着。
但是光线被前面的山崖挡住了,洞子里显得有些阴暗。
“你叫郭庆,是吧?”徐胜问到。
“嗯。你怎么知道?”
“呵呵,你猜!”徐胜故作高深地笑了一下,不过随后又说到:“傻丫头,你的腰带上,前面写着一个郭字,后面写着一个庆字啊!”
小姑娘恍然大悟。但随即脸色又黯淡了下去。“那是阿娘给我绣的。”
洞口光线一暗,一个士兵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砰!”一声枪响。
那个追索而来的清兵惨叫着栽下了悬崖。
……
……
“换枪管!快!换枪管!”朱由检一边大叫,一边往枪管上浇水。流民们自觉地排起队来,将一桶一桶鲜红的河水运送上来。
“没时间啦!”孙铿比他还要着急。
他也想换枪管啊!
可是对面的骑兵已经逼近到三百步的距离上了,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换枪管,那就是自寻死路!
“再不换枪管都要炸了!”朱由检说到。
孙铿没有理会,依旧在保持着高速射击。
在他的前方已经形成了一片尸墙,那还是远高近低这样堆放着的。骑兵冲过来的时候,已经需要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俯冲过来了。
可是他们就是这么悍不畏死地往前冲。
不冲到自己面前就绝不甘休!
河滩变得越来越宽了,那是尸体塞入了河中,逐渐填起了河滩。重机枪的射界越来越宽,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有那么一刻,杀戮赶不上冲锋,敌人就会瞬间越过壕沟和土垒,来到自己这些人的面前。
“拓宽壕沟!快去!拓宽壕沟!”候恂也在这时候大喊了起来。
他终于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先前他还以为这一片壕沟已经很深很宽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最多两匹马也就填平了!
随着他一声吼叫,身后早就看得面无人色的何老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吆喝着将流民组织起来,趁着现在清军还没有冲到面前,赶紧继续去将壕沟拓展得更宽、更深一些。
也不知道这究竟能不能起作用,但这就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眼前这一片河滩上到底已经摆下了多少具尸体?
没有人知道!
……
“都统,不能再冲了,退吧!”佐领萨必图跪在阿山的马前,大哭不已,任凭阿山将鞭子挥在自己的背上,就是不起来。
“萨必图,你给我让开!”阿山的声音,变得比北海的冰雪都还要寒冷。
“都统!”萨必图大哭了起来。“伊尔根觉罗的子弟都填进去了,难道你还要将乌拉那拉的子弟也都填进去吗?都统,退吧!不能再冲了!”
阿山冷冷地看着他。扔掉了手中的鞭子。
可是地上的萨必图还没有醒觉,他还在大声嚎哭着。
“既然非要冲,那为什么不让索绰罗的人去冲?为什么不让钮祜禄的人去冲?为什么不让那些汉人去冲?为什么非得是咱们乌拉那拉氏的人马……”
阿山将手里的马刀掣到自己的眼前。
马刀雪亮,照出了他自己的样子。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将马刀就这样挥下去。
而是轻轻地提了一下缰绳。
胯下的骏马听话地绕过了地上的萨必图,缓缓地向前奔行了起来。
阿山挥刀向前,带着他最后的的一百个戈什哈,向着前方冲了出去。
萨必图有一点说得对。
伊尔根觉罗和乌拉那拉没有必要将所有的子弟都填进去。
那就只有将自己填进去了。
从他损失掉第一个牛录开始,他便不能再回头了!
萨必图还年轻,他还不知道,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他在豪格的旗帜下努力一辈子,还不如去为多尔衮擦一擦马靴!
萨必图还年轻,他更不知道,只有胜利者才能替多尔衮擦马靴!多尔衮不在乎死多少人,他要的只是胜利!胜利!还是TM的胜利!
不能胜利,就去死!
地上跪着的萨必图还在嚎哭,他也不知道自己嚎哭了多久。只觉得前方突然安静了下来,抬起头一看,阿山不见了。
他回过头,正看见阿山带着一排单薄的骑队,迎上了那一道狰狞的火舌。
“都统!”
萨必图大叫了一声,站了起来,远远地望着。
……
豪格狠狠地将手中的千里镜砸在地上。
“阿山这个废物!”
前方攻城不利。
后方西库特一直在飞骑说正与大顺军恶战,大顺军变得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快要突破三千之数了。
现在自己的右翼又全军覆没了!
豪格实在无法想象,这一场战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敢情自己这十万大军,还要在这济南城下,被一群流民和几个大顺散兵给包了饺子?
简直是搞笑!
“传令!”他大声喊到。
可是要传什么令呢?他一时却又没有想出来。
虽然阿山是个蠢货,几乎将整个右翼都葬送在了河滩上。可是通过千里镜,豪格也看见了那里战事的惨烈。
一想到那遍布河滩的尸体,他忍不住心中生寒。
那样疯狂的火器,非人力能够战胜吧?
一时之间,自出生以来心中所建立的,满族勇士战无不胜的信念,竟然有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动摇。
“前军撤下来,重新整编阵列,暂停攻城!”
……
“砰!”地一声枪响,又一个清军惨叫着掉下了悬崖。
枪声和惨叫声都在山谷里回响。
徐胜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离回归还有半个小时。
穿越这么多次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不想回归。
“对对对,就是这样!”
他的声音带着激动,抓住郭庆的手,将它按到枪柄上,“……你要用两只手,一只手托住枪柄,一只手扣动扳机,就行了。你看,并不难,对吧?”
郭庆的双目圆瞪,惊恐地看着洞口,双手在不断的哆颤抖,牙关打着哆嗦。
“叔叔……”
“嗯?”
“我怕……”
“别怕,你不能怕!你已经有经验了……开枪的时候不要闭眼……”,徐胜说到:“听着,郭庆……”
徐胜这一次放开了手,让郭庆独自掌着枪。
“你是个幸运的孩子……你本该生活在一个安静的院子里,你的父亲和母亲都会一直陪着你……你本该快快乐乐地度过你的童年……一直到你18岁或者20岁,有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来向你求亲……”
“你会生七八个子女,他们个个都能中秀才,最聪明的那个,还能中举人……”
“你会一辈子幸福,和你的夫君举案齐眉,琴瑟相好……”
徐胜一边说,一边看着郭庆泪流满面的举着枪。
最后他迟疑了半响,才又继续说到:
“当我离开之后,你一定要记得……无论有多么艰难,都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等我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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