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被抓住了!
狗贼杜勋,在从他身上敲诈不出任何东西之后,转手就将他交给了刘宗敏。
这发生在徐胜离开之后的第三天。
恰好是4月1日。
他被软禁在了勖勤宫。
兜兜转转半生,最后,他又回到了这里。当年他还不是信王的时候,孝纯皇太后刘氏,便带着他被幽禁在这里。
掐指算来,离开这里已经有22年之久。
勖勤宫内荒芜残破,他那时离开这里的时候,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22年之后,自己终究还是回来了。
同样是幽禁。
不同的是,换了人间!
……
“李自成呢?他不敢来见朕吗?”朱由检站在破败的屋檐下,对宫门口值守的两位陌生太监喊到。
两位太监喏喏不敢言。
朱由检冷哼了一身,拂袖走进了门内。
门内依然有太监看守,见他进来,也只是微微一躬身,并无二话。
“滚出去!”
看守的太监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般。
朱由检捡起桌上的茶杯碗盘就砸了过去!
两位太监身手却颇敏捷,一转身躲开了,杯盘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们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吗?”朱由检怒吼到。
七天快要到了,徐先生即将回来。
他需要一个隐蔽的空间,不能让其它人看见。
“陛下,何苦让我们为难呢?”身后一个声音阴柔地响起。
朱由检不用回头,便知道来者是谁!
“高起潜,看来李自成很看重你嘛!”朱由检说到。
“大顺皇帝陛下胸襟似海,知人善任,非阁下所能及!”高起潜笑了一声,说到。
朱由检顿时语塞。
事到如今,尽管他依然不愿意承认,但心底还是明白,自己的用人肯定是出了问题。
“李自成打算怎么处置朕?”朱由检问到。
“陛下可愿意禅位吗?”高起潜问到。
“哈哈!他是休想!”
“陛下总会有同意的那一天的!”高起潜说到。
“永远不会!”朱由检昂然站立,目光狠狠地瞪着高起潜。
高起潜垂下目光,不敢与朱由检对视。朝身后挥了挥手,两个太监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将朱由检夹在中间。
“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朱由检皱眉问到。
“让你去诏狱住两天吧,或许你会改变主意的!”高起潜说到。
身侧两位太监拖曳着朱由检,将他一路押往诏狱。
世上有被软禁之后还能自得其乐的皇帝;
也有被抓住之后找机会逃跑的皇帝;
还有被关起来当了个假的太上皇的皇帝;
但是,从来没有被铁水灌耳、炭火烧舌、夹棍夹腿、钢丝锁挂上琵琶骨……之后还宁死不屈的皇帝!
……
冰冷的火把照耀下,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的两侧便是监牢,朱由检身不由己地跟着两侧的太监前行,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
尽头是一个铁牢,朱由检被塞了进去。
两个太监取出锁链,将他的四肢都锁了起来,不让他动弹。
自始至终,朱由检没有说一句话。
高起潜临离开前,凑近朱由检的耳边,低声说到:“等到了晚上,这诏狱里可热闹了。陛下不妨慢慢听,慢慢想!朱家的天下,早该亡了!”
高起潜说罢,便走出了监牢。
沉重的锁链落锁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跫跫的足音远去,监狱里陷入了黑暗。
远处墙壁上冰冷的火光,遥远得如同夜空中的星子一般。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到半夜了。
两个身影勾肩搭背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哼着小曲,拿着火把望旁边监牢里一照。
“喂,陈大人,还活着呢?”
囚牢的铁门被踢了一脚,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监牢里便响起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声音。“大人,我有钱,我有钱……”
“早说不就结了?非要挨这么一遭!有多少啊?”一个尖利的声音叫嚣到。
“一万!”
“陈大人,你他娘的诳我呢?爷几个辛辛苦苦来照看你,你就只给一万?”尖利的声音问。
“我确实只有……”
“啪!”这位陈大人的话没有说完,便听见‘啪’地以声脆响。然后另外一个声音说到:“陈大人看来记忆不太好,我帮你松松骨,清醒清醒!”
“啊!”老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凄惨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又大声地说:“两万,两万,我有两万……啊……”
从那监牢里走出一个黑影,过了一会,再返回时手里拿着一只烧红的火钳。
“滋滋”的声音响起,老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凄厉了起来。
“三万……三万……饶命啊……”
“呸!”那个尖利的声音说到:“大明随便一个巡抚都有三万,你这样的内阁大学士,岂能比他们都还不如?看来陈大人是想尝尝夹棍的滋味?”
“饶命……啊……四万……四万……”
“这就对了嘛!走吧,陈大人,我们带你回家去拿吧!”尖利的声音说到。
然后便看见两个黑影拖着一个烂泥一般的老头子,往甬道的外面走去。
朱由检在监狱的尽头,静静地看着。
那个老人名叫陈演,他的前内阁首辅。
一个月前,李自成刚过黄河,朱由检下旨令京中大臣捐献钱粮,帮助守城。
内阁首辅陈演,说他两袖清风,家无余财,但还是要为国分忧的,勉力捐献——白银十两!
十两!
呵呵,这大明朝廷,在他的眼中,也就值这个价了吧?
……
不过,今夜的热闹显然还没有完。
一拨又一拨的大顺士兵陆陆续续走进来,监牢里的惨嚎声不绝如缕。
陆续有人认捐,就没有低于一万两的。
朱由检粗粗地数了一下,光这几炷香的功夫,一百万的辽响居然就凑齐了?
都说他对大臣过于苛刻,如今看来,自己似乎苛刻得还不够啊!
“大人,大人,饶命啊……”
这个声音挺耳熟的,应该是魏藻德?
“五万……最多只有五万……”魏藻德的声音传来。
“五万?你堂堂内阁首辅才五万?十万起,不讲价!”一个粗鲁的声音说到。
“真没有这么多……啊……”魏藻德的声音突然嘶哑了起来。
“夹棍给你带头上,你慢慢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叫咱哥俩进来。”另外一个声音说到。
“下一个!”
……
朱由检至今想起来,魏藻德都还是一身补丁衣服的样子。
他甚至还想让周皇后给他织一身新衣服。
像这样的人,家里也有五万两白银?
……
“饶命啊,我女儿家还有……六万两……”
魏藻德嘶哑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打断了朱由检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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