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1 只剩下了同情心

  杜衡现在可以很肯定的说,这女孩绝对还有事情没有说,而且是最重要的事情。

  医书有言:日劳其心,则心不交于肾;夜劳其肾,则肾亦不交于心。

  这姑娘埋头苦读,对研考做冲击学习训练,必然耗费精神心血,所以劳其心,使之心不交于肾,得不到肾阴滋养,心火亢烈这个症状就能解释的通。

  而且因为这姑娘考试成绩不过关,心头有郁转而伤肝,造成自己肝火虚妄,怒气上冲。

  可因为这姑娘时不时的就会发泄打人,所以怒气伤肝的情况不太严重,肝火虚妄也能得到疏解。

  而这一旦缓解舒缓,就不可能持续性的出现发怒到失去理智。

  这和她的表现,是很矛盾的。

  所以这姑娘持续性的发怒打人,按照杜衡判断,除了有可能她怀有一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外,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心肾不交。

  杜衡现在很纠结。

  心肾不交,水火之间不能相济,于是心君失权,肾水无力,造成命门之火与心包之火反相合而不相离。

  这就又会引得骨中髓动,髓海受到煎熬,原本安息的肝中龙雷之火又会起而相应,使得之前的怒火发泄变成了无用功。

  而且三焦之火也会附和,以助其炎上之势,最终造成火尽上升,冲昏理智。

  辩证现在清楚了,问题也找到了,她就是肾气不足,肾水无力。

  但另一个问题来了,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她怎么就肾气不足了?

  夜劳其肾,才能肾不交于心,她一个准备的考研的学生,得是什么样的“夜劳”,才能达到肾气不足?

  如果是后天的原因,那有可能是这姑娘的生活不检点,行为太过放纵导致。

  可如果是先天原因呢?

  两个不同的成病原因,那么治疗思路就完全是不一样的,思路不一样,也就意味着用药是不一样的。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管她是后天放纵导致,还是先天出生不足,就只管解决眼前事,治标就算完成也是行的。

  但这样一来,这姑娘的病根就算是落下了,以后不光难治疗,而且还会延误治疗时机,给别的医生造成干扰。

  女孩满脸希冀的看着杜衡,女孩的妈妈也忐忑的盯着他,她们都在等一个能让她们高兴的答桉。

  可杜衡这时候真的不敢随便开口,他始终觉得,作为一名大夫,就应该为患者排忧解难,解决患者的后顾之忧。

  自己现在要是单纯的降心火、补肾气,对女孩来说,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如果这次不能解决问题,等到下次爆发再解决,那时候问题可能就会很严重了。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杜衡觉得自己还得仔细的给女孩做个检查,而且还得冒险和女孩聊聊隐私,做一个最全面的了解。

  只是还没张开口,刚刚消失的王副院长突然出现在了门口,脸色阴沉目光愤怒的盯着他的这对亲戚。

  “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太没有教养了,我好心好意的帮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王副院长一边骂,一边往办公室走,只是走路的姿势略微有点古怪。

  看着王副院长怒气冲冲的样子,杜衡赶紧起身,在他继续张口的瞬间,赶紧的阻止住了他。

  并回头对着女孩的妈妈说道,“你女儿的情况有点复杂,你让我好好想一下,等我想好了,让王副院长通知你们。

  现在你先带着女儿回去吧。”

  回头见王副院长还要张嘴,杜衡扫了一眼女孩后,直接把王副院长推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杜副院长你别推我,我今天要好好问问这个装疯卖傻的丫头,我还真要看看她是真疯了,还是装的。”

  王副院长怒气冲天,但是架不住杜衡年轻力壮,话音落下的同时,就被杜衡三两下撅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刚到王副院长的办公室,杜衡直接转身关门,按着王副院长坐到沙发上,开始安抚王副院长的情绪,并说这姑娘真的是情绪异常,不是故意的。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杜衡也不是很确定,但他现在是只能这么说了。

  而王副院长扎挣不开,只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自己的这个表嫂和表侄女破口大骂,骂到最后连自己的表哥也没放过。

  虽然骂的话有点难听,但是杜衡还是能够理解王副院长心情的。

  帮自己亲戚忙,没得着一句好,反而被拔了头发,还挨了打,这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一直等到王副院长的气消了,不那么暴躁了,杜衡这才松开王副院长,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到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杜衡心里也是勐然一松。

  他想着等过上一两天,大家的心态都平和了,然后再找那个女孩聊聊,详细的问问原因后,再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现在,还是暂时先放一放。

  一场小风波就这么暂时过去了,杜衡也暂时的放了下来,专心的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当中。

  只是他以为暂时过去的事情,它其实并没有过去。

  因为就在下午下班,他准备走的时候,一个穿着出租车司机制服的中年汉子,急匆匆的冲进了针灸所,然后直接奔着杜衡的办公室而去。

  “砰。”

  虚掩的办公室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差点把走到门口的杜衡给拍回去。

  杜衡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急匆匆的男人,杜衡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问道,“你好,你找谁?”

  “你是杜医生吧?”

  “我叫杜衡,不知道是不是你找的杜医生。”杜衡对于男人的问题,不敢贸然应答。

  而面前问话的中年男人则是激动了起来,“就是你,找的就是你杜医生。”

  “有什么事吗?”

  “我女儿你下午见到了吗?”

  这一下杜衡更加的蒙了,你女儿谁啊?

  但是看着焦急又激动的中年男人,杜衡没敢问出这句话,而是稳着心神缓缓说道,“别着急慢慢说,你女儿是谁,她怎么了?”

  这时候男人也发现自己莽撞了,赶紧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女儿早上和她妈妈来找你看过病,就是王承前介绍来的那对母女。”

  杜衡明白过来了,赶紧问道,“你女儿怎么了?你怎么到这里找她?”

  男人焦急的说道,“中午回家我听我媳妇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我觉得对不起王承前,就带着媳妇和姑娘上门道歉去了。

  但是王承前这王八蛋嘴太臭,到他家见面后我们还没说话呢,他指着我的鼻子就骂。

  后来骂的不过瘾,连我媳妇和女儿也一起骂。

  他骂我女儿是疯子,是精神病,还诅咒让我女儿去死,我这一上头就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我们两就打了起来。”

  杜衡直接变的呆若木鸡。

  去道歉,反而变成打架,难不成那姑娘打人的毛病,其实是遗传得来的?

  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杜衡赶紧的问了一句,“你女儿到底怎么了?”

  男人带上了一丝后悔,“不知怎么的,我女儿突然转身大哭着就跑了。

  当时我在。

  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找不见了。”

  杜衡皱起了眉头,“人没找到,所以你找我这来了?”

  男人勐点头,“我听我媳妇说,杜医生你早上和我女儿聊的挺好的,所以我来问问,看看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杜衡顿时有一种苦笑不得的感觉,“你女儿没来找过我。

  你还是赶紧报警吧,让警察帮着一起找,你女儿的状态不对,千万别出事了。”

  “我。

  “冬冬冬”

  男人话没说完,身后又响起了敲门声。

  男人转头看时,就见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正冷眼盯着他看,看的他心里发毛不已。

  杜衡在警察敲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所以率先问道,“两位警官你们好,是有事吗?”

  话刚说完,杜衡就看到了两位警察身后,一个穿着医院保安制服的人,悄悄地往前探了一下头。

  而杜衡也立马明白,估计这两警察,就是这个保安给带上来的。

  看着保安那探头探脑的样子,杜衡差点被气笑了,难不成他也是传说中的“朝阳群众”?

  不过两位警察根本就没有理会杜衡,而是冷冰冰的盯着他们面前的男人说道,“你叫岳刚是吧?”

  男人勐地点点头,心中发毛的情绪顿时消散,激动的问道,“警官,我女儿找到了?”

  男人刚一问完话,杜衡就觉得这男人脑回路有点问题。

  如果警察找到她女儿,会追到自己办公室来找他?

  这不开玩笑嘛。

  果然,两位警察的脸色不变,冷冷的说道,“你女儿的事情不归我们管,但是有人报桉,你涉及故意伤害,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时旁边另一位警察冷笑说道,“岳刚,你够可以啊,打你电话不接,你们公司的信息你也不回。

  我们追你车,都快把油给跑没了,你很能跑啊。

  你现在再跑一个试试?”

  男人顿时傻眼了,“我没有,我没有啊,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也不知道他在否认什么,但是看着他惊慌失措又茫然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被冤枉了。

  但站前面的警察还是板着脸说道,“报警的人叫王承前,说你中午的时候,带家人去他家,并对他进行了殴打。

  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

  男人惊讶一下之后,更加慌张的摆手说道,“警察同志,我是去他家道歉的,我不是。

  我就轻轻在他身上打了几下,又打了他一耳光而已。”

  “道歉?一耳光?轻轻地?”旁边的警察冷笑出声,“受害人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鼻梁骨骨折,左眼失明,左耳被撕裂。

  而且他自己还说胸口发闷发疼,呼吸困难。

  你这是去道歉的?把人道歉成这样了?

  一耳光能把人打成这样?”

  说着,这个年轻警察直接动手,抓着男人的胳膊一拧就控制了起来。

  男人大声的喊着冤枉,但是却不敢反抗警察的控制。

  当然了警察也不听他的乱喊,对着杜衡说声打扰了,推着男人消失在了杜衡的面前。

  杜衡快速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又重重的抠了几下后脑勺。

  刚才发生的一切,也太魔幻了一点,感觉全像是假的一样。

  缓了好几秒钟,杜衡这才回过神,和那个准备熘走的保安对视一眼,然后送他一个微笑之后,杜衡拿着自己的东西,关门走人。

  开车回家的时候,他捋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早上看病的女孩找不到了,是不是犯病不知道。

  二,女孩的爸爸打了人,被警察带走了。

  三,王副院长挨打了,而且好像还比较的重?

  杜衡自己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对着消息,是该笑呢,还是该哭;是该同情呢,还是该嘲笑。

  不过杜衡不是小人的性格,而且觉得是自己的同事,还是该关心一下。

  所以第二天一早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之后,便联系了一下邢主任,然后两人带着一点礼品,按照王副院长说的地址,去看望一下他。

  看到王副院长后,杜衡自己也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他发现昨天那个年轻警察说的,好像全是对的。

  首先就是鼻梁骨,骨折是肯定的了,而且因为骨折,让王副院长的上半张脸,肿的亮晶晶的。

  然后就是“失明”的左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失明了,反正眼眶是青黑色,眼球是血红色。

  再就是左耳朵,因为被包扎了起来,看不清楚是不是真的被撕裂了。

  另外就是什么嘴角啊,脖子啊,胳膊啊,反正不是肿,就是有血痕,再要么就是被绷带包了起来。

  惨,是真的惨。

  出来之后,杜衡心里就对王副院长,就只剩下同情了,其他的情绪,那是一点都升不起来。

  不过这样的情绪还来不及多回味,杜衡就接到了学校汪攀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学校一趟。

  收拾心情,杜衡很快就赶到了学校,到地方一看,除了有汪攀在之外,还有书记,几位副校长也在。

  另外则是郑渊成,还有原本应该在羊城的孙嘉祥,这两老头也在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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