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雨说来就来。
刚还晴空万里,一阵热风拂面,不知哪里出来的乌云遮住太阳,天上便熙熙攘攘的下起雨来。
世间众生纷纷寻地避雨。
一只青蛙躲在宽大的叶下,粉嫩的舌头轻轻舔舐自己的嘴唇。
某时,青蛙扬起脑袋。
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头顶,吓得青蛙呱的一声跳入水池。
白瑾瑜很开心,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走在林间,行在雨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自打到了坎国起,她便在没有如此亲近过自然。
蛇是很矛盾的生物,既喜欢冰冷的水,也喜欢温暖的阳光,更喜欢无拘无束的自由。
千年老木、雨打芭蕉、熙熙攘攘的雨,和树下的小动物,这才是蛇应该呆的地方。
等寻到了小青蛇,便与它找个类似妖域的地方隐居,每日种种地,看看日出,何其幸哉?
白瑾瑜化为人形在林间穿梭、旋转,享受着久违亲近自然的机会。
身后不远处的小赤衣和坎却为了争夺水池里的小青蛙打成了一团。
最后,小青蛙如看白痴般视了一眼两个家伙,双腿用力一蹬游到更深处去了。
打完架后的两个小家伙在水池边找了一圈也没再找到小青蛙,顿时赤衣气得直跺脚,冲过去又给了坎一拳,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白瑾瑜在远处看着,只是微笑,也不上前劝架。
这么多年,这架能劝下来早就劝了。
距离白蛇帮坎国解除危机已经过去了五日,这几日白瑾瑜一直乘在坎身上赶路,如今她早已经出了坎国的国界,现在一名为燕的小国上。
而不周山就在燕与大汉的国界线上。
再行过几座燕国的城市,白蛇便能进入不周山脉境内。
只是这里已经算是中土边缘,白蛇已经不止一次感知到修士的存在,而且密度还在不断增加。
所以白蛇没敢乘坐坎飞跃,而是绕道森林,准备赶往下一个城市。
当年白蛇从不周山脉出来的时候是坐着一根浮木漂浮了数十天才到了坎国,但这么多年过去那条河流早已变样,不一定还能顺着摸回去。
而且,白蛇也想看一看这天下各地的风土人情。
重生至今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其中三十多年都住在人类的世界中。
但真正与这个世界人类接触、交流的时间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个月。
又行数日,白瑾瑜走出了森林,穿过最后一座城镇,终于进入了大汉的国界,越过国界便到了扬州。
大汉与燕国交接处有一重镇,名曰黑山县,镇中有一湖泊名为西湖。
西湖常年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乃是远近为名的景点。
不但如此,黑山县还有有名的学府圣地,有着诸多的儒家学院和扬州最大的文庙,学习氛围极其浓郁,就算是街边玩耍的幼儿也能随口说出几句圣人言。
这日,天空晴和明媚,西湖周围人来人往,文人墨客熙熙攘攘。
不时有风雅之人登高唱诗,又有才学之人提笔作词。
每当如此,周围的行人便会停下脚步屏气静听,虽大部分都是一些糙枝烂叶,但时不时的还是会出现几个真正有才学之人。
这不,有一个身穿白色儒袍,手握纸扇的偏偏公子漫步走上唱诗台。
行人们纷纷侧目而期。
白衣公子见这么多人看过来,刚才心中的盛气没来由的一弱,本来信心满满新作的一首诗也感觉满是漏洞狗屁不通,念到一半再也念不下去,灰溜溜的用纸扇遮住猴屁股般的脸跑下了唱诗台。
引来周围围观者的不满和唏嘘。
黑山县大儒骚客何其之多,像这种半吊子的书生士子上台只能丢脸丢皮,搞不好还会被轰下台去颜面尽失。
围观的人们又看了一会儿热闹也就散去了。
人群中,一怀抱古卷的书生品了品刚才白衣公子念的半首诗:“虽算不上登台入室,但前几句倒也还算是佳品,可惜气势太弱居然被吓跑了,如若是我,定要在家中好好整改后再行上台……”
书生念叨着,却没注意天空中飘来了一块乌云。
卡啦啦一声响雷天空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书生这才注意到周围早已没有行人,连忙护住古卷寻找避雨之所。
跑上拱桥,书生左右眺望,发现桥下有一大树,忙要过去,却不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怀里护着的古卷也飞出数米远。
书生大惊,这些古卷都是他从老师那里求来的,要是打湿损坏先不提自己赔不赔得起,单说这古卷上所记录的真迹遗失就足以让他羞愧到以死谢罪。
书生连滚带爬慌忙护住古卷,但雨水越来越密,书生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好几本古卷上都已经有了深色的水迹,显然已经被雨水侵入,墨汁肯定是已经花了。
就在这时,一只玉手进入书生的视线,轻轻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古卷。
书生顺着玉手向上看去,素裙、素衣、金色的手带,青丝及腰,樱桃小嘴……还有那灵动的双眼,这是这样一双动人心魄的眸子,就仿佛要将书生的魂儿给吸进去。
美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也生的甚是可爱。
书生下意识想:不知是哪个世家的千金大小姐。
美丽的大小姐拍了拍手上的几本古卷,展颜笑道:“幸而书没有被打湿。”
“谢……谢谢。”
说道书,书生这才从痴迷中缓过神来,忙小心翼翼从伊人手中接过古卷,捧在手里一看,竟然真是干的。
可他刚才分明看到有几本书都掉到了水坑里,怎会……
不管怎样,老师那里借来的书算是保住了,书生牢牢抱在怀里,这次就算是摔死也绝不松手。
少时,书生的头上衣服上就全都被打湿,但怀里的书却干爽依然。
“这伞暂且借你罢。”
伊人将油纸伞递到书生面前,未等后者拒绝便插进了书生的怀中,伊人身上淡淡的体香也传入书生鼻息。
没来由的书生想起诗经中的一段诗文: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等书生回过神来时,却发现那不知哪家的大小姐已经带着丫鬟漫步走出很远。
“小生许仁山,敢……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小……小生来日定将纸扇归还。”
伊人一顿,却没有回头,反而颇为豪爽的扬手摆了摆:“我叫白瑾瑜,伞不用还,送你了。”
书生站在原地半响没动,想要去追却没有勇气迈腿。
他不过一介求学寒门,既没有考得功名,也没有钱财,更没有修为,就算追上问了姓名、住址又能如何?
就算伊人心慈不嫌弃自己,对方家人又如何看自己?
书生紧紧地抱着手中的油纸伞和古卷。
“白……瑾瑜吗?好美的名字……”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要我将书读好,读到极致,或许再遇上时我便有勇气追上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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