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草原这块地方,自西周以来便有游牧民族占据,彼时周人称其为东胡。
说是东胡,其实是周人对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所有游牧民族的总称,而非指某个部族或者族群。
正如东周时一般,周天子虽然是天下共主,但诸国享有自治权,只需按年向周天子上供即可。
彼时的东胡,大抵也是如此情况。
时间很快来到战国末期,这时在东胡境内一个叫阴山山脉的地方,有一支部落开始飞速崛起,这便是后来盛极一时的匈奴!
可即便如此,匈奴的崛起也非一蹴而就,而是经历了重重磨难。
战国末期,匈奴多次侵袭赵国边境,赵王便派李牧率骑兵两万,步卒五万,弓箭手十万与匈奴在边境会战,大破匈奴十余万骑!
要知道彼时的匈奴,已经建立王庭,甚至有了左贤王部和右贤王部,可以说形成了初步的完整建制。
纵然如此,匈奴还是败在了赵国强大的军事实力之下。
自此十数年,匈奴不敢南下。
而后秦朝初年,匈奴恢复了元气,又开始寇边袭扰。
雄才大略的始皇帝自然不会容忍这种行为,遂派出大将蒙恬率三十万大军主动出击。
这一战,不仅打得匈奴人望风逃窜,更是直接收复了河套地区,足可称之为大胜而归!
可匈奴人只是被打败,却没有被打死,随时还会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于是此后的十余年,蒙恬便在北边建造长城,将原本燕国和赵国境内的长城彻底连接了起来,以此抵御匈奴的入侵。
匈奴得知蒙恬一直在北方镇守,心中自是恐惧,直到蒙恬死后数年都不敢进犯。
而后秦朝灭亡,楚汉争霸,华夏大地经过数年震荡,百姓死伤惨重,生者面有菜色,直到西汉政权建立时,中原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可此时的匈奴却养精蓄锐十余年,得知蒙恬已死,威严强悍的秦帝国已亡,便又趁机大举进犯。
有前人珠玉在前,彼时虽然刚刚建国不久,但汉高祖刘邦依旧想效仿秦始皇,遂亲自领军三十万北上与匈奴决战。
这一战,刘邦当然是信心满满。
毕竟纵观前朝,哪怕是偏安一隅的赵国都能痛揍匈奴,自己如何会败?
可一向知人善用的刘邦,此次却忽略了两个能导致战争胜败的关键条件。
其一,无论是战国末期还是秦朝初年,匈奴都远不如此时强大!
其二,刘邦虽然政治属性点满,但在军事方面嘛……虽然称不上狗屁不通,但至少也是个人菜瘾大。
刘邦一顿操作猛如虎,初期也的确连连取得胜果,正当刘邦想乘胜追击,接着奏乐接着舞的时候……就被匈奴围在了白登山上。
最后还是靠着贿赂匈奴单于的妻妾,才得以逃出生天。
这次惨败让刘邦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匈奴已成气候,就算能击败,也不可能将其剿灭,不如先休养生息,待到时机成熟后再行攻伐。
于是,汉朝便开始了对匈奴长达数十年的和亲政策。
直到数十年后,汉武大帝横空出世,君临天下,凭借着乾纲独断的威严,以及文景两朝攒下的家底,就此拉开对匈奴反击的序幕。
谈到汉匈之战,就不得不说到两位名将,卫青和霍去病!
这两位乃是天生的将才,比之兵仙韩信虽然差了点,但对付匈奴人却是足够了。
汉武帝在位五十余年,一直奉行着不服就干的强硬手段,一次又一次的北伐匈奴,虽然没能真正意义上将匈奴人打得亡族灭种,却也生生将处于上升期的匈奴政权打得分崩离析!
汉武帝死后三十余年,匈奴终于向汉朝称臣朝贡!
最最关键的是,由汉武帝主导的这一系列汉匈之战,打出了后来两汉的血性,打出了汉人的尊严,打出了中原文明的优越,打出了一汉当五胡的气势!
自此以后,再面对北方异族的时候,汉朝大多数时候都是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挨打。
自此以后,在对待周边异族的态度上,汉人都是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自此以后,大汉正式登顶,周围小国无不称臣纳贡。
简而言之一句话,自汉武帝砍翻了了匈奴之后,大汉对周边异族的威慑力达到了巅峰,谁不服就打谁!
汉朝表示,你们这些瘪三,最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不然就干死你们!
于是西域和北疆一众异族纷纷跪舔,表示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时间到了东汉时期,匈奴饱经汉朝打压而逐渐没落,经过两次分裂之后,早已不是那个控弦三十万的草原之王。
然而原本被匈奴压制屠戮的东胡部落,却又有两支部族异军突起,正是鲜卑和乌桓。
原本鲜卑被匈奴世代奴役,可等汉朝打败了匈奴之后,鲜卑马上发动了技能——左右横跳!
一句投身到了汉朝的怀抱,对东汉称臣朝贡。
此后数十年,鲜卑一直夹在两个庞然大物中求生存。
今天大汉打过来了,汉天子就是草原上唯一的太阳!
明天匈奴打过来了,单于就是我鲜卑族世代的主人!
这一手横跳的确高明,不仅免除了自身的危险,更是成为匈奴和大汉争相拉拢的对象,鲜卑由此渐渐强盛。
直到公元一世纪末期,眼见匈奴逐渐衰弱,鲜卑再也受不了头顶上的压迫,遂联合东汉对匈奴发起了长达十余年的战争。
也正是这一系列的战争,将匈奴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匈奴显然不明白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跟大汉打了几百年,最后却被家奴给一窝端了。
将匈奴打败并驱赶到西域之后,鲜卑正式走入强盛时期。
等到东汉的社会矛盾日渐尖锐,世家与宦官轮流把持朝政,国力渐渐衰弱的时候,鲜卑也撕下了温顺的面具,正式叛汉自立,并且开始袭击大汉边境,杀掠吏民。
公元156年,檀石槐横空出世,统一鲜卑各部族,效仿匈奴设立王庭,正式建立了一个横跨万里的强盛国度!
也正是从此时开始,鲜卑开启了数十年不间断袭扰大汉边境的历程。
每年冬天,生活在凉州、并州、幽州的百姓都要经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
或被杀,或被掳,或家人惨死,或家破人亡……
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灾难后侥幸存活的百姓,生计本就无处着落,却还得每年缴纳朝廷的赋税,然后明天冬天再来一轮……
如此循环往复,也就不难理解汉末的边防军为何萎靡不振了。
公元177年,眼见鲜卑在檀石槐的统领下日渐强盛,搞不好会成为第二个匈奴,于是东汉发动了一次对鲜卑大规模的远征。
可结果嘛……却被打得大败而归。
自此,鲜卑的崛起不可遏制,也不可避免。
可就在这顺风顺水的关头,一代雄主,鲜卑首领檀石槐却在三年后暴毙身亡,鲜卑自此分裂。虽依旧强悍,却各自为战,终究没能形成如之前匈奴那边的世代传承。
游牧民族不同于农耕文明,能不能形成统一政权全看运气,就算侥幸形成了,也可能随着首领身死而分崩离析。
檀石槐身死之后,大汉总算松了口气,可不久后国内便爆发了黄巾起义等一系列事件……
直到三州之战结束后,林朝派张飞深入草原腹地,探查地形和草原诸部落的分布,就是为了将来清扫异族做准备。
如今距离檀石槐已经死了十一年,鲜卑诸部落除了侵略大汉边疆外,也一直在自相攻伐,处于眼中内耗阶段。
倘若要清扫这些异族,如今却是最好的时机。
“弹汗山?”
张飞满脸疑惑道:“那是何处?”
辛评笑道:“昔年檀石槐建立的王庭,便是在这弹汗山之北。檀石槐虽身死十一载有余,可此处仍有大量胡人聚集。将来若要进击胡虏,此地最为关键。”
闻言,张飞惊喜道:“辛先生你方才说此地便是终点,也就是说走完这一遭,咱们便能回徐州了?”
在北疆待了近半年时间,张飞的确有些厌了,做梦都想着回到郯县喝酒吃肉,与众人吹吹牛皮。
可辛评却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这弹汗山虽是咱们此行的终点,却也是起点。”
“辛先生……咱们能话说得明白些吗?”
辛评扭头看着张飞,满脸认真道:“翼德,你可知林长史为何独独派你来北疆走一趟?”
“因为子初答应过某,将来北击胡虏时,让某做一军主将!”
说到此事,张飞笑得很是灿烂。
辛评摇头道:“就算任命你为一军主将,但这千里草原,茫茫大漠,连敌人都找不到,你又该如何用兵?”
“这……”
张飞顿时没了声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辛评见状叹了口气,细细解释道:“林子初之本意,就是让你我行遍胡虏所在的每一个角落,将他们所在之处的地形、河流、人口、兵力都探查一遍,将来大军出击时,才不会无功而返。
翼德你若是能将这些都记在脑中,将来独领一军出战,便是封狼居胥也未可知。”
听到封狼居胥这四个字,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张飞顿时变得神情肃穆,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拳头攥得死死地。
“多谢先生解惑,某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张飞豁然开悟,辛评笑着点了点头。
张飞渴望建功立业,他辛评又何尝不想?
当初林朝将他比作高阳酒徒郦食其,就是刻意抹去他背叛袁绍的污名,从而让他坦然接受封赏。
可辛评却直接拒绝了,并自愿远走北疆,就是想名正言顺的立功。
他没有张飞那种野性的直觉,但他知道如何弥补,所以这一路上所遇河流地形,风土人情,辛评皆记录在案,就是为了将来进军北上做准备。
待到他年征伐草原时,张飞为将,自己为军师,北上痛饮胡虏血,千秋功过竹帛载!
己志得成而名留青史,岂不美哉!
一念及此,辛评眼中暴起一阵光芒,胸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也不觉得冷了。
“辛先生,来!”
张飞却从行囊中弄出了一袋肉干,一壶美酒,示意辛评尝一尝。
辛评接过肉干放入口中,努力咀嚼一阵,才艰难得将一块肉干送入腹中。刚想喝口酒顺一顺喉咙时,却发现壶中美酒早已成冰。
“翼德,这酒却是喝不成了。”
辛评摇头苦笑道。
“唉,都怪这该死的鬼天气,过年也不让人吃口好的。”
张飞咒骂一声,声音中也充满了无奈。
辛评这才反应过来,明天便是年节了……
……
益州,广汉郡,绵竹县。
近两年来,刘焉的身体不是很好。
毕竟也是知天命的年岁了,体弱也是常理。可偏偏最近背部又生了一个大疮,疼得刘焉坐卧不能,身体虚弱的同时,脾气却愈来愈暴躁。
眼看初平三年即将过完最后一天,在家中修养的刘焉,却接到了刘备使者来拜见的消息。
不提刘备还好,一提起刘备,刘焉顿时高高皱起了眉头,神情有些愤怒。
昔年刘备中山起兵时,时任冀州刺史便是刘焉。按理说刘焉对刘备有提携之恩,两人理当关系亲密,可事实却没有这般简单。
昔年中山之事,先是刘备向刘焉请求募兵剿灭张纯,刘焉也爽快答应,遂使荀谌送来一封调令,却通篇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
简而言之,有功我要占七成,有过你刘备全背着。
被林朝识破刘焉的意图后,刘备便对刘焉有些不满,只是当时没有表露出来。
而后灵帝驾崩,刘焉趁机赶赴益州上任,却被林朝带人堵在了雒阳城外,眼看即将干掉刘焉时,刘备和卢植刚好赶到,这才给了刘焉逃出生天的机会。
此事过后,刘焉越想越后怕,多次对周围人大骂林朝卑鄙!
再到后来的讨董之战,刘焉并没有参与,甚至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再后来到今年的三州之战,刘焉依旧没有参与,却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局。
得知袁绍败亡,曹操远走司隶的消息后,刘焉便长长叹了口气,说不清是喜是悲。
因为雒阳城外的事情,刘焉对刘备自是没什么好感。但他始终是宗室出身,却又不愿见袁绍得胜,心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如今刘备选在年末遣使而来,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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