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楠无异于认罪的说辞,登时让愈来愈多的江湖人拔出了刀剑,蓄势待发。
“为他们讨公道?”方紫岚冷哼一声,凉薄道:“非亲非故的,凭什么?”
“那你来做什么?”耿楠的声音抖得厉害,方紫岚朗声道:“我此来是为上香。适才在山下,便已说得十分清楚了。”
“上香?”耿楠怀疑地打量着方紫岚,明显不相信。
“阿弥陀佛。”带路的老僧双手合十,对方紫岚道:“施主若要上香,不妨随老衲来。”
“有劳。”方紫岚在众目睽睽之下收了剑,却也不忘把水搅得更浑,“说起来,诸位会来钟灵寺,究竟是受住持燃灯大师邀请,还是受耿楠蒙骗?”
“你住口!”耿楠大吼一声,方紫岚丝毫不为所动,“佛家讲求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真是应景得很。”
她说罢,随老僧走到了钟灵寺门前,不待踏入门槛,便有一把剑横在了她面前,“紫秀,你欠江湖的人命,怎么说?”
“你能代表江湖?”方紫岚随手弹了弹面前的剑,那剑便断成了两截,剑的主人后退一步,再不敢上前。
“紫秀今日在此,便要做个了断。”方紫岚扬声道:“待我上完了这炷香,再与诸位动手不迟。”
她身后的众多江湖人相互交换了眼色,便仿佛默契一般缓步上前,朝她逼近。
红泰转身,背对着方紫岚,沉声道:“我替你守着,你只管去便是。”
“你能守多久?”方紫岚神色平静,红泰毅然决然,“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之后呢?”方紫岚转过身,与红泰并肩而立,“若我没能出来,你待如何?”
红泰沉默不语,方紫岚拔剑出鞘,“比起为你报仇,我更宁愿看你好好活着。”
“这么信不过我?”红泰展眉勾唇,仍是一贯玩世不恭的不羁模样。
“信得过,但是舍不得。”方紫岚说着,揽过阿宛,把她推给了红泰,然后挡在了他们面前,近乎倨傲地审视着离她不过几步之遥的众多江湖人,寒声道:“看来,你们是想一起上了?”
她话音未落,便听刀剑争鸣之声骤起,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将她裹挟其中,不至粉身碎骨,不肯罢休。
见此情形阿宛不由地眉头紧皱,仔细观察了一阵后,忍不住开口道:“连随身的包裹都要打开检查,这般严防死守,暮山关究竟发生了何事?”
方紫岚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低声道:“果然,过往行人无一骑行。”
“什么?”阿宛一头雾水地看向身旁严阵以待的人,正准备下马却被她拦住了,“坐好。”
阿宛听话地没有轻举妄动,垂眸轻声问道:“为何过往行人无一骑行?”
方紫岚淡声道:“三种可能。要么暮山关不许远乡人通行,往来行人都是附近的。要么莫斌暗中更换了手令,严格控制骑马者,以防混入军中之人。”
她话说了一半忽的停住了,阿宛不由地追问道:“那还有一种可能呢?”
“还有一种可能,也是最糟糕的一种。”方紫岚紧握手中马鞭,沉声道:“我们现在见到的所谓行人,都是莫斌派人假扮的,为了做出一种暮山关仍可进出的假象。”
“什么?”阿宛低呼出声,“若是这种可能,我们过关之时就会被扣下,根本混不进去。”
她偷瞄了一眼已经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曹副将,不安道:“那我们……”
“静观其变。”方紫岚理了理手中的缰绳,出言安慰道:“既然都要开包裹检查,做到这般地步,未必是做戏。”
“可是……”阿宛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是守城士兵中的一员,他戒备地打量着她们,大声问道:“二位打哪来?为何在我们暮山关前呆立不动?”
“这位官爷,我们是莫涵大人的远房亲戚,特地前来投靠莫涵大人的。”方紫岚张口就来,坐在马上的阿宛心中一惊。
“莫涵大人的远房亲戚?”守城士兵怀疑地把她们二人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了方紫岚的身上,质问道:“可有什么凭据?”
“我是莫涵大人姨母的二大爷的三叔的五公子的姑婆家的表姐。”方紫岚一口气报了一长串关系,然后讪笑道:“稍微隔得有点远……”
守城士兵被她这一长串关系弄得很是头晕,神情不耐,“我是问你有没有凭证,不是问你和莫涵大人什么关系?”
“莫涵大人亲自给的手令,算吗?”方紫岚快速拿出之前沈将军给她的莫斌手令,乖巧地递到了守城士兵的手里。
守城士兵细细检查了一遍,眉头舒展道:“手令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们……”
他扬了扬头示意二人看向城楼之上,“刚好莫涵大人就在城楼上,我带你们去见他。是不是亲戚,莫涵大人说了才算。”
闻言阿宛背后直冒冷汗,心中暗自叫糟,若是见了莫涵,只怕登时便会露馅。
谁知方紫岚却是无动于衷地点了点头,客气道:“那就有劳官爷带路了。”
“好说。”守城士兵说着看了一眼她们的马,“你们这匹马……”
方紫岚赶忙打断了守城士兵的话,故作为难道:“我妹妹实在是走不动了,这可是我们当了全身值钱的物件才买来的。”
不出所料,听完她的话,守城士兵的注意力都被马吸引了过去。
她一边用手肘撞了撞阿宛,一边对着守城士兵讨好似的笑了笑,话音转得很快,“但如果官爷喜欢,牵走便是。”
阿宛心领神会,忙从马上跳了下来,搂住马的脖子哭天抢地道:“姐姐,我们现下身无分文,就剩这匹马还值点钱,你怎能让人把它牵走!”
她撒泼耍赖的模样十分逼真,守城士兵一脸嫌弃道:“就这匹破马,还值得当块宝。”
“你欺人太甚!”阿宛眼眶一红,作势就要哭出来。她这一嗓子引得守城士兵和过往行人纷纷侧目,一时之间检查放行的士兵也看得没那么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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