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使团于第二天正午时分抵达兴庆,李清露亲自前往迎接——她的老爹据称还是身体有恙,躲在皇宫里不肯出来。一直到迎到宫中设宴接风,都是由李清露以主人身份应对。陈恕在旁边见她一言一行倒极为得体,从容自若而颇显大气,可见这段时间来她确实得到很大的锻炼。
进城时西夏人沿街围观,可最为关心的金轮法王却没有露面,直到宴会依然没有出来。蒙古人自己不说,旁人也不好问。此番蒙古人为首的依然是拔都,此人沉稳冷静,又有股不怒自威的威势,西夏官员人人都对之颇感畏惧,也只有李清露须得依礼节跟他说几句,问道:“贵国的法王没有大驾光临么?”
拔都微微一笑,淡淡道:“他不喜欢这热闹场合,已是自去馆驿歇下了,还请公主恕罪。”
李清露听得一怔,却也无话可答。蒙古人这举动固然失礼,但这种情况下,彼强己弱,也没有必要去深究这种末节。她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笑道:“我送给华筝公主殿下的礼物,不知道她还满意么?”
拔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旁边的旭烈兀忽然冷笑喝叱道:“西夏这是没男人了么?叫一个女子出来抛头露面?也未免太轻视我等了吧?”说着狠狠地瞪了旁边的陈恕一眼。
旁边众官员本来都在各自说话议论,但见这蒙古王子突然出言嘲讽,顿时都安静下来,人人面露紧张之色,大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拔都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显然也是料到旭烈兀会出言挑衅,却也没法阻止。他微微摇头,却又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带着丝笑意看着陈恕和李清露如何反应。
李清露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上次在众目睽睽下公然悔婚,这人都没有怎么样,过去这么些天了,他怎的突然挑事来了?怔了一会咬了咬嘴唇,沉声道:“王子言重了,清露虽是女儿之身,但皇弟尚幼,父亲病重,只得不得已勉力而为。若有何失礼之处,还请王子明言就是。”
旭烈兀听得一呆,张口结舌,陈恕心中暗赞,她遇到这突发状况,居然能不羞不恼,不卑不亢,反倒让旭烈兀自己下不了台。
拔都也是大感诧异地看了李清露一眼,正要说话,陈恕抢在前头淡淡道:“久闻蒙古国强盛,拥兵百万,带甲千里,骏马盈野,弓矢蔽天,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霸主。蒙古男儿个个英雄了得,豪气冲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子一喝,声震大殿,人人噤声,当真是气势非凡,佩服,佩服!”
旭烈兀初时听他出口吹捧,顿时满脸不屑之色,以为这人胆小怕事,待听得最后一句时才不禁涨红了脸。陈恕这番话欲抑先扬,实是讽刺他当众大呼小叫,不知礼数。
蒙古人崛起草原未久,受汉化影响甚深的金辽诸国虽是对其畏之如虎,但亦难免也有些鄙视,认为其野蛮,这亦正是蒙古人的忌讳。是以听陈恕这么一讽刺,旭烈兀顿时又羞又恼,一拍桌子,轰地一声,桌上的几只银盘都直飞起来,当当地摔落在地。
拔都皱眉道:“五弟!”
旭烈兀咬牙道:“二哥你别拦我,我和这蛮子没完!”
说着指着陈恕喝道:“少耍嘴皮子,是好汉子的,跟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殿中人人惊惧,陈恕却是心中雪亮。上次旭烈兀约战,却不由他本人出战,说明此人年纪虽轻,却颇知轻重。这一次回来后,第一时间挑事,显然是因此事受了他那些蒙古兄弟的嘲笑。毕竟他虽然和李清露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好歹确实是来订亲的,结果闹出这样一出事来,这对蒙古人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耻辱。旭烈兀自己能忍下去,但他毕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却是受不了兄弟的嘲弄,所以会回来挑战。
他心中冷笑,人人对蒙古人畏惧,他却早就与之作对许久了。何况从种种迹象来看,蒙古人内部已有大变,又有何惧哉?当即长身站起,长笑道:“求之不得!不过决战之期未到,王子是要提前至此时么?”
旭烈兀一呆,随即喝道:“国事归国事,我跟你是私人恩怨,输赢与此无关!”
拔都皱着眉头跟着站起身,冷冷地看了陈恕一眼,淡淡道:“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即可,公主殿下您说是么?”
李清露忙道:“正是,二位有兴致演武助兴,也是好的。”她虽然对陈恕有信心,但却也怕他伤到旭烈兀,那时蒙古人大怒之下,毁约来攻,那可就糟了。
陈恕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在下自会手下留情。”当先向外走去。
旭烈兀气得大骂,喝道:“谁要你手下留情了?咱家跟你不死不休!”气势汹汹地抢出。
拔都听得皱眉,他显然是完全不看好旭烈兀,毕竟陈恕的名头正是如日中天。
李清露却也不免有些担心,忙道:“王子请!”
众官员人人或惊奇或忧惧,议论纷纷,跟着几人一涌而出。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