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梅长苏不等人叫,自己就醒了,起身重新净面挽髻,再换上一件颜色稍亮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色一下子显得好了许多,晏大夫过来看了看,好象还算满意的样子。【】苏注在旁边看着梅长苏在晏大夫面前听话的样子,偷偷笑的十分开心。
晏大夫根本不知道梅长苏昨晚偷偷出去的事情,否则啊,绝对还要再多唠叨半个时辰。
昨日约请好的几个年轻朋友果然是下午过来的,落座后,梅长苏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萧景睿说话,对他甚是温柔关怀,苏注则是和豫津谢弼随意的谈天聊地。
“你们谢卓两家那么多人,除夕一定过的相当热闹吧?”
“热闹是热闹啊,可是繁文缛节也不少,依辈份年齿拜一圈年,就快半夜了。”萧景睿见梅长苏兴致这么好,也跟着高兴起来,顺着他提的问题描述起家里过年的情形来。
他虽不是象言豫津那般爱说话,但口才其实相当好,桩桩件件讲得既有趣又生动,颇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梅长苏淡然地道:“钟鸣鼎食之家,过年规矩确实都多。”说着便随口问言豫津什么时候来带飞流出去玩。
“苏兄真的放心让我把飞流带出去?”言豫津笑道,“不怕我带出去的是飞流,带回来的就是‘风流’了。”
谢弼接着他的话嘲笑道:“你还能带‘风流’回来?不带‘下流’回来就不错了。”
“又开始嫉妒我了,不服气的话跟我到妙音坊去,你看宫羽姑娘是理我还是理你?”言豫津眉飞色舞地道,苏注听了倒是一乐:“我还常常过去向宫姑娘讨教音律呢,下次一起去吧!”
“是啊是啊。”言豫津接过话题,对苏注的这个提议很是动心:“苏兄现在病已经好了,何不约个日子,大家一起去螺市街逛逛?别的不说,妙音坊的乐曲实是一绝,苏兄是音律大家,当可品鉴一二。”
梅长苏笑笑,点点头应下,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景睿,你平时是怎么称呼卓家卓青遥的?是叫大哥,还是叫妹夫?”
“我听他是叫大哥的,”言豫津扑哧一笑,“可是这既是大哥又是妹夫,外人不知道的只怕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呢。”
“景睿的事如今已是朝野佳话,哪还有不知道的。”此时吉婶煮了一锅汤圆,分成几小碗端了上来,梅长苏吹着汤团的热气,慢慢咬了一口,白气萦绕间,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他们过完正月就回玢佐吗?”
“没有那么急了,玢佐到京城,也不过是十天内的路程,所以一般会呆到四月中再走。不过今年只有卓爹爹回去,娘和青遥大哥都会陪着绮妹留下来……”萧景睿说着说着脸上已露出欢喜的笑容,“我绮妹怀了身孕,差不多五月就会生产,我就要当叔叔……嗯……还有当舅舅了……”
“恭喜恭喜。”梅长苏朝谢家两兄弟同时一笑。
“景睿,”言豫津挤了挤眼睛,“你怎么不跟苏兄说说为什么你卓家爹娘要过了四月中再走?”
“大、大家想要多、多聚一聚嘛,”萧景睿脸上有些发红,不好意思地瞪了言豫津一眼,“我还想着两家要是能住在一起就好了。”
梅长苏是何等聪明之人,目光轻闪间含笑道:“难不成四月中有什么重要的日子不成?”
“景睿的生日?”苏注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上次好像是豫津给我讲了。”
“景睿的生日么?”梅长苏眉尖微挑,“四月中的哪一天呢。”
“四月十二。”言豫津嘴快地抢先答道,“不过这也太好猜了,你看景睿的表情,明显是在说,‘那日子跟我有关!跟我有关!’”
“去你的!”萧景睿笑着踢了一脚过去,“你见过表情会说话的?”
“哼,不光表情会说话,有时候眉梢眼角,手指发丝儿也会说话,哪怕不颦不笑,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也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梅长苏随即一笑,将手中汤碗放到桌上,目光柔和地看着萧景睿,问道:“你过生日一般都怎么庆祝?”
“我是小辈啦,哪里值得庆祝什么……”萧景睿刚说了这一句,就被谢弼打断了,“你少来了,要是你的生日都不算庆祝,我和谢绪每年岂不要哭着过生日?”
“那倒是,景睿的生日排场,是要比谢老二老三强些。没办法啊,人家有两对父母嘛,当然要过双份的。”言豫津显然非常了解情况,“礼物成堆不说,年年都少不了有场晚宴,让他把想请的朋友全都请来热闹热闹,吃过晚饭长辈退场后,那更是想怎么疯就可以,你一年大概也就只有这一天这么随心所欲吧?”
“这么说,景睿年年过生日时,都是最开心的了。”梅长苏一看萧景睿的神情,就知道言豫津所言不虚。“今年是满二十五岁吧,这是半整数,只怕更热闹。”
“能和朋友们自由自在聚会,我当然很高兴,”萧景睿看着梅长苏,面色微微沉郁了一下,“今年要是苏兄安兄也能来就好了……”
“你昏头了?”言豫津打了他一下,“苏兄四月份肯定还在京城,当然是要来的。你除夕夜都贸贸然地请人家去,难不成自己过生日反而不请了?”
萧景睿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相对于萧景睿的复杂心绪,梅长苏却表现的神态自若,和苏注互换了一个眼神后,苏注一脸笑意的开了口:“我也觉得景睿昏头了……景睿,你当真不请我和长苏去?”
萧景睿呆怔了片刻,迟疑地问道:“啊……苏兄安兄肯……肯来么?”
“大家既是朋友,又同处一城,哪有不来的道理?只是我虚长几岁,闹是闹不动了,到时候别嫌我沉闷就是了。”梅长苏也淡淡的开口说道。
萧景睿甚是欣喜,忙道:“一言为定,届时一定早早恭候两位。”
“哼,你还真是赚到了,苏兄安兄要来,定然不是空手,多半要送你好东西,”言豫津用脚尖踢了朋友一下,又转过身来,“苏兄,安兄,我的生日是七月七,你别忘了。”
梅长苏忍不住笑出声来,忙又咳着掩饰,“是……我会记着……”
“难得有乞巧日生的男孩子,是想忘也忘不了,”苏注噗嗤笑出来道,“你要再晚生几天,生在七月半就更好了。”
“七夕生的男孩子无论表象如何,一定都是极重情义的的人,”梅长苏振振有词,“我想豫津应该也是这样的。”
“嗯,”谢弼点着头,正色道,“对漂亮姑娘,他还算重情义……”
“懒得理你,”言豫津朝他撇了撇嘴,又凑到梅长苏耳边低声道:“等苏兄想好了送景睿什么东西,一定要先告诉我,免得咱们两个送重样儿了。”
这声音说低虽低,但也不至于坐在旁边都听不到,萧景睿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当苏兄和你一样,总想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出来?礼物只是心意罢了,随便一字一画我更喜欢呢。”
“礼物什么的确是小事……我倒是觉得景睿今年,一定会有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
梅长苏这句话语意甚善,说的时候脸上又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容,三个年轻人嬉笑之下,没有注意到在他浓密眼睫的遮掩下,那双幽黑眼眸中所闪动的混杂着同情、慨叹与冷酷的光芒。
又聊了几句后,谢弼因府中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豫津和景睿则留下来,打算是过了晚饭再走。
“吉婶做的饭,我觉得比宫里的都好吃,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多吃一点。”豫津砸吧砸吧嘴,似乎是在回味上次吃时那令人难忘的味道。
“你啊,就这点追求。”景睿摇摇头,对自家好友不太雅观的坐姿选择了忽略。
“诶,豫津一说这皇宫,我倒是想起来了。”苏注一拍脑袋,正了神色说道:“大楚再过些日子就会前来求亲,我倒是听到一个传闻呢,你们知道不?”
“大楚要来这我知道,不过传闻什么的,我可不知道,安兄,是什么传闻啊!”豫津一听到有八卦传闻可以听,立马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看向苏注。
“我也没听到过什么传闻,安兄,是什么啊。”景睿也有些好奇,安兄是走过江湖见过大世面的人,一般的什么传闻闲谈是根本不在乎的,这次竟然能让安兄在意,那肯定是一个十分吸引人的消息了。
梅长苏淡淡的望了一眼萧景睿,眼里划过一丝不忍,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和苏注换了个眼神,轻轻点点头。
“也不算是传闻啦,因为这件事我是亲眼见过的。大楚的娴玳郡主宇文念,跟景睿你,长的一模一样。”苏注的话语淡淡的,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可真是吸人眼球。
“一模一样,安兄亲眼见到的?”豫津一下子来了兴致,在看到苏注点头后,更加的好奇:“这还真是稀奇啊,一个是大梁,一个是大楚,一男一女居然长的一模一样。景睿,说不定她和你有缘分呢!”
“去去去,少在这乱说。”萧景睿踹了豫津一脚,又看向苏注,笑着说道:“的确是挺奇怪的,如果有可能,我还挺想见见她的。”
“豫津说的也不无道理,”梅长苏细心的又给众人换上了新茶,一边说道:“当年大楚曾有一名质子在我国待过一段时日,说不定是长公主殿下的姐姐或者妹妹喜欢上了他,但是碍于身份不能在一起。”
“哇,如果真是这样,景睿,你可就有了妹妹啊,虽说不是亲的,但是长的是一模一样,这也很稀奇的。”豫津早就忍不住八卦起来,在旁边设想个不停。
“姐姐或者妹妹?”景睿皱起眉头想了一下,“母亲好像是有一个长得很相似的同胞姐妹,但是很少和我提过,等我回去问问吧,要真是我们家的血脉传承,那怎么都要接回大梁才行。”
看着景睿对这个事情已经放在了心上,苏注也就没再继续深说下去,而是轻轻的转移了话题。
豫津和景睿一直待到好晚才起身告辞回府,苏注送两人出了苏宅,见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远去,才回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在了心里,就会生根发芽,渐渐的会势不可挡。”梅长苏望着夜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这样提前给他做准备,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么?”
“景睿的为人,你我都清楚,有事情宁可憋在心里或者告诉母亲,也不会在于他人讲,哦,还会告诉豫津。不过,这样做,是我能想出的最好方法了。”苏注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望着景睿刚才坐着的位置,叹息。
“这样子,总比,在生日宴上一下子揭开伤疤要好一些,景睿最起码,能好过些。”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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