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荒园藏尸

  斑驳的白壁,破损的粉檐,时不时出现一处缺口的女儿墙,墙面上爬满了毫无章法疯长的紫藤、爬山虎和野蔷薇的枯茎。【】

  四顾所及,唯有满目衰草,半枯荷塘,随处可见颓倒的假山山石和结遍蛛丝的长廊。

  只有那顺着坡地起伏筑起的外墙,仍然牢固地圈着这所已久不见人气的小小庄园。

  庄园的正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弧形花圃的轮廓,只不过圃中早已没有花朵,只余下蔓蔓野草,焦黄一片地向四处延伸。

  可是就在这片干枯杂乱的荒草中间,却极不协调地站着几个华衣美服之人,全都东张西望地,仿佛在欣赏四周衰败的风景。

  “如果不是抬头可以看见崇音塔的塔尖,我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说话的这人是在冬天里也很耍帅地拿着把扇子的国舅府大公子,“没想到金陵城区里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苏兄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也不是自己找的,”答话的青衫人面带苦笑,“我只是托了一家商行,说要在城里买所园子,那家老板就荐了这里,说是极好……”

  “极好……”谢弼象是回音壁般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呆呆地将视线定在不远处半塌的花台上。

  “他说极好你就信了?也不看看地方就付钱了?江左盟已经富成这样子了?”言豫津用三阶式的问法,明显地表示着自己不以为然的观点。

  “我……我派了飞流来看过,他也说极好……而且,安禹楠也说不错……”

  “极好……”回音壁再次悠悠响起,飞流的身影象是在配合他一般,刷地从前面一闪而过,消失在东倒西歪如迷阵般的假山群中,看来正玩在兴头上。

  再回头看看随行的安禹楠,只见他的注意力都在园中长势极好的参天大树上,摸摸树皮,折一个枝子看看里面,还不时的点头。

  “哦,我忘了安兄比较喜欢木雕……”景睿片刻之后,传来弱弱的声音。

  言豫津双手抱胸,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文秀的男子。

  托商行买园子,只派了个孩子,和一个不正经……的人,来看一眼就付款,这便是麒麟才子的作派?果然与众不同……

  “其实这里也不算太糟啦,”梅长苏笑道,“至少地段很好,大小也合适,好些年没人住,荒废成这样也不奇怪。只不过要请人再好好修葺一下罢了,收拾出来应该很漂亮的,再说飞流和安禹楠也喜欢……你说是不是,景睿?”

  言豫津用余光瞟了仍处在呆滞中的好友一眼,没有象以前惯常的那样逗弄他,而是慢慢用扇子敲打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闲闲踱步四处走动,好象是想把这园子再看清楚些,可只走了十来步,突然“啊”的一声,人就不见了。

  旁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一齐向活人神秘失踪之处奔了过来,萧景睿身手最好,自然是第一个赶到,口中同时大叫着“豫津!豫津!”

  “这里……”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地底下传出,“拉我一把……”

  被萧景睿抓着手腕从地下重新□□后,国舅公子华贵的漂亮衣袍上已沾满了黑黑的尘土和枯黄的草屑,萧景睿用手帮他前后扑打着,扑出漫天的粉尘。

  “是口枯井啊,看着阴森森的……”谢弼扒开漫过井口的荒草向下张望,“井台全都塌了,难怪你没注意到……”

  “幸好我身手不凡,及时抓住了沿口,”言豫津扒拉着头发里的草茎,脸拉得长长的,“真是倒霉死了!”

  萧景睿却若有所思地道:“幸好掉下去的人是你,如果是苏兄,他一定什么都抓不住,直接到底……”

  言豫津咬牙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象看着一只白眼狼一样,恨恨地道:“什么叫幸好掉下去的是我?你个没良心的……”

  梅长苏也过来帮着他整理周身,安禹楠贡献出手帕让豫津擦擦手,温言问道:“人伤着没有?”

  “不会不会,象我这样的高手,哪有这么容易伤着?”言豫津呵呵一笑,做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挥了挥手。

  “那是,”谢弼一本正经地点头同意,“他很擅长抓住什么东西吊在半空,以前在树人院里经常看见他这么吊着……”

  飞流不知什么时候也到达了现场,眼睛睁得大大地瞧着全身脏兮兮的言豫津,看的他全身不对劲儿,自我感觉更加狼狈。

  “荒园中不知哪里会有危险,大家出去时还是走在石板路上的好。”萧景睿叮嘱了一句,又回头看了梅长苏和安禹楠一眼,“苏兄,你踩着我们的步子走。安兄,你也小心些,”

  “你也太小心了,”谢弼嘲笑道,“再荒败的园子也只是个园子而已,哪有处处是井的?”

  “小心无大过,”梅长苏笑着替萧景睿辩护道,“方才草虽然密,但若是豫津小心些,也不一定会失足。这里被草掩着,高低不平,的确该回到主路上去才是。”

  年长的人说话分量就是不一样,众人听从他的建议,一起回到了主路上,漫步走完刚才没有走到的地方,可再怎么逛,也不过到处都是一样的荒凉。

  园子不大,很快就到了后角门,两扇门板居然是关着的,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锁着。

  除了飞流,没有人想要重新穿园走回去,于是走在最前面的谢弼便伸手拉门,谁知一拉之下,整面门板齐齐脱落。

  “天哪,烂成这样,大概只有那几间青砖房子还是好的吧?”言豫津摇头道,“简直无一处不需要修的……”

  “那房子的门窗怕也要换,纵然没朽,也实在过于脏污了。”谢弼也道,“苏兄是什么人,怎么能住这样简陋的园子?听说东城有个不错的……”

  “算了,”梅长苏微笑着截断他的话,“钱也付了,还说什么?就象豫津说的,我们江左盟还没富到那样子,可以在京都城内买几个园子来空放着。”

  谢弼忙道:“东城的园子不需要钱,殿下说……”

  “谢弼,”萧景睿有些厌烦的道,“这些事苏兄自己会打算的,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谢弼心头微恼,正要还嘴,梅长苏已插到两人中间,玩笑道:“这园子再不好,既然买了,我无论如何也得住,要不盟里的弟兄们该骂我乱花钱了,你们也不忍得看我挨骂吧?”嘴里说着,心中却在暗暗思忖谢弼方才所说的殿下,到底是哪个殿下。正想着呢,就看见苏注看着自己,口型明显的是“誉王”二字,心中便有了数。

  “这园子要修的能住人,只怕要一个多月呢。”言豫津笑道,“不过反正苏兄也不急,景睿也不希望你这么快搬出来,你看,今天不过出来看看园子,他就一副离情依依的样子了。”

  萧景睿抿着嘴角,并没有反驳言豫津的话,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问道:“苏兄真的……非要搬出来住吗?”

  “看来要在京城多停留一阵子了,总在府上叨扰,我也不安稳。”梅长苏凝望过来的目光很是柔和,但说出的话却又异常客气。

  “雪庐是客院,又不会干扰到主屋,有什么好叨扰的。”萧景睿闷闷地道。

  梅长苏淡淡一笑,“我知道侯爷和长公主不会计较,但总有些不方便……”

  这句话虽然说得简单,但语中深意自存。

  在场的都不是笨人,想到他将来迟早是某一宫的重要幕僚,自然知道不方便在哪里,一时间不由得全体默然无言。

  “搬出来住也好,反正又不远。对我来说,到此处看望苏兄反倒比去谢府更加方便,”半晌后,言豫津方一声朗笑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不过这里虽然不大,到底是一整所园子,单你和飞流住怎么成?还该添些婢仆护卫才是。”

  “我素来不喜被人贴身侍候,飞流也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不过洒扫庭院的粗婢男仆倒确要雇几个,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护卫嘛,一来有飞流,二来还有几个朋友在京城驻留,可以请来客居。”

  “怎么会只有他和飞流,”苏注凑过来用扇把轻敲豫津的背,“要是高兴了,你也来住个十天半月的,不就热闹了?”

  “多住些人自然好,不过……”言豫津不知又联想到什么地方,挤着眼睛鬼笑道,“荒园废屋,多有树怪花妖。苏兄跟朋友们住过来后只怕要小心,如果哪天有美貌女子半夜敲窗,可千万要把持住,最好连开窗看她一眼都不要,免得被勾了魂去。”

  “美貌女子?”苏注瞟了一眼豫津,笑的有些不怀好意:“连看都没看一眼,你怎么知道是美貌女子?难不成,我们的国舅大公子大晚上的还真出来遇见过貌美女子?”

  “安兄就知道开我玩笑,这哪有的事……”豫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接着解释道:“一旦妖精有了幻化之力,当然要幻一个好看的模样出来,如果幻成吏部孙大人那个样子,还不如露着原形呢。”

  吏部孙姓主簿容颜丑怪京城皆知,萧谢二人想着他的样子,一时忍不住都被逗笑,谢弼还边笑边骂道:“品评人家相貌,什么心肠!就你长得帅,人家孙大人哪里惹你了?”

  言豫津哼了一声,刷地打开折扇摇了摇,洋洋得意地向着墙内道:“藤精树怪们听着,要幻化就比着本少爷的样子变,保证变了之后人人夸赞玉树临风…”

  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可此时此刻他虽然仍是一张俊脸,但全身上下污泥点点,头发也在拣草根时弄成乱蓬蓬的一团,哪里是玉树临风,分明是鸡窝临风,不仅逗得两个老朋友笑弯了腰,连梅长苏和安禹楠都把脸转到一边,双肩微微颤抖。

  “你这迎风三步倒的气度一时半会儿怎么学得会?”谢弼笑得呛气儿,边咳边道,“还是请苏兄单独给你收拾一间屋子,过来多住几天,让人家那些精怪们看仔细些……”

  “不跟你们计较,”言豫津扭头用很认真的表情对梅长苏道,“他们两人从小嫉妒我,我都习惯了。”

  “是,”梅长苏郑重点头,“我也觉得是他们嫉妒你。”

  “这如果真的有什么妖精的话,估计也是笑弯了腰吧……豫津,你还是换身衣服在来飘飘然吧。”笑后,苏注拍拍豫津的肩。示意他看自己那一身的泥污。

  “快回去换衣服吧,”萧景睿捶了好友一拳,自觉笑这一场,心情舒畅了不少,“京城第一绣花枕头的名声来之不易,至少这副皮囊你要保住。”

  “我明明是内外兼修好不好?你这个嫉妒中的男人啊……”言豫津一面感叹着,一面又低头掸了掸未能拍净的衣襟,谁知才掸了两下,他的手便突然僵住。

  “怎么了?”梅长苏立即察觉有异,忙问道。

  “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我的翠月珏……”

  “啊?”萧景睿与谢弼都知道翠月珏对言豫津而言有多珍贵,齐齐抢上前一步,“你会不会没带出来?”

  “翠月珏是镶在这腰带上的,腰带还在腰上,怎么会没把它带出来?去找你们前我还摸过它……”言豫津说着说着,脸色已有些发白。

  梅长苏虽不知他们说的是何宝物,但看众人神情,也知非同一般,忙道:“一定是脱落了。我们赶紧沿着你今天出来走过的地方找一遍,只怕还能找着。”

  “对对,”萧景睿附和着,抚拍好友背心劝抚,“今天找不着也不打紧,重赏悬寻,一定找得回来。”

  “相必是掉在园子的某处了,我们原路返回,慢慢找,会找到的。”苏注也劝着豫津,让他放松些。

  言豫津心中忧急,不愿多说,回身跨过那架被扯倒在地的后门,重新进入到荒园之中,沿路拨草翻石,仔细寻找。

  梅长苏小声向萧景睿询问了翠月珏的大致样子后,四个人也挽袖躬身,帮着一起查寻起来。

  飞流挂在一处高高的树技上晃来晃去,好奇地看着底下这一幕他不能理解的画面。

  还没来得及看多久,就被苏注叫下来一起找那个小小的翠月珏,听到苏注说找到后会有好吃的还有玩具,飞流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立马抬起来,眼神一闪一闪的,连连点头,嗖的一声就没影了。

  有了飞流的帮助,这一趟荒园返程也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不过凡是印象中踏足过的地方统统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垃圾翻出了一堆,却没有半点翠玉的影子。

  “没有。”飞流再一次巡视后信誓旦旦的确认园子里的确没有那个小翠月珏的影子,回来撅着嘴惋惜着那作为奖励的吃的和玩具与自己失之交臂,闷闷不乐。

  最后,大家直起已有些酸痛的腰,目光同时投向了一个地方。

  那口荒草间坍塌的枯井。

  “不会这么巧吧?”谢弼有些惴惴不安地道,“要掉进这井里面可不太好找,就算已经没水,只怕也有很厚一层淤泥……”

  萧景睿皱了皱眉,用手肘顶了二弟一下,转身笑着拍拍言豫津的肩膀,用轻松的口气道:“一口枯井而已,有什么打紧的,我这就下去,一定给你找出来!”

  “我自己下去吧,”言豫津明白他的好意,回了一个微笑,“反正我的衣服已经弄脏了,何必再把你拖下水……”

  “去,”萧景睿半真半假地给了他一拳,“衣服算什么?下面黑,我晚上的视力比你好,再说你大少爷不是最怕蛇吗?这草深湿泥之地,最多的就是蛇了……”

  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来自弟弟和好友的四道鄙视目光,正有些摸不着头脑,苏注好笑的在旁轻声道:“景睿,现在是冬天,蛇是要冬眠的……”

  “…………”

  “别理他了,”谢弼白了哥哥一眼,“我去找根绳子来,不管谁下去,都要捆牢了才行。”说着转身要走,却被梅长苏拦了下来。

  “飞流已经去找了,他动作比较快……”刚解释了一句,少年的身影就已快速掠了过来,手上果然拿着一卷粗实的麻绳。

  萧景睿抢先伸手抓了过来,将其中的一头拴在自己腰上,言豫津知道自己一到了暗处就跟个瞎子一样看不见,也没有客气,只是伸手帮他检查绳结是否打得牢靠,口中轻声说了一句:“要小心。”

  “嗯。”萧景睿口中答应着,回头看见梅长苏蹲在地上拔枯草,不由奇怪地问道:“苏兄,你在干什么?”

  “拿干草和木棍做个小火把,你一起带下去。”见梅长苏一心拔枯草,安禹楠解释道。

  “不用了,我晚上看东西也清清楚楚的,他们都说我象个猫头鹰呢。”

  梅长苏扑哧一笑,摇头道:“不是给你照明用的,这井看起来不浅,而且井口被野草遮盖,气流一定不畅,下面必是污气浑浊,如果你下去后火把不能继续燃烧,人就不可以久呆,否则很容易窒息的。”

  言谢二人吓了一跳,忙一起蹲下来帮着拔草,很快简易火把就已扎好,梅长苏从飞流的身上摸出一副小巧的火石,点燃了火把,萧景睿擎在手中,慢慢从井口吊了下去。

  谢弼和言豫津紧紧地拉住绳子,一点点地向下放,梅长苏则俯身在井口,随时注意火焰的明亮度。

  翠月珏既然是能镶在腰带上之物,体积就不会大到哪里去,故而萧景睿下去了很久,只听见他不停地叫着向下放向下放,似乎还一无所获的样子。

  “停,已经到底了,淤泥果然很厚,”半晌后,井下又传来萧景睿的声音,被长满青苔的井壁一回音,听起来都有些变形,“不太好找,我要翻一会儿才行,火把上的草快燃完了,要是你们看见火熄了别着急啊……”

  “可是……”言豫津咬了咬下唇,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正想再说,感觉到肩上一重,有只手压了上来,回头一看,撞上梅长苏微含笑意的眼睛。

  “别担心,火焰一直燃得很稳,应该没事的。”

  看着他了然一切的目光,言豫津不由垂下了视线,低声道:“景睿……本是最爱干净的人……”

  “不过是井中的淤泥而已,又不是洗不掉,”梅长苏笑道,“他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那个翠月珏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嗯,”言豫津点点头,“那是家族的传代之物,祖父临终前给我的……”说起这个,豫津的神情略略忧伤起来,“我之前也弄丢过一次,苏注姐姐,哦,就是以前玩的好的一个姐姐,找到后重新给我镶在腰带上的,没想到这次又丢了……”

  “所以啦,”梅长苏听到豫津说起往事的时候还有苏注的出现,看了一眼笑意微微站在旁边的苏注,安慰豫津道:“帮好朋友找到他最重要的东西,对景睿来说也很重要啊。”

  言豫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展颜一笑,趴在井口大声朝下喊道:“景睿——难得有向我献殷勤的机会,你再加把劲儿啊——”

  “去死!”底下传来笑骂声,“等我出来再抹你一身泥!”

  梅长苏被两人逗得有些忍俊不禁,谢弼也边笑边摇头,气氛一时轻松了好些。

  过了大约半盅茶的时间,下面一直悉悉嗦嗦的,好象没什么发现的样子。

  梅长苏看了看还在焦急等候的那两人,又转回头看着苏注压低声音道:“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

  “陪你看园子呀?怎么,不乐意?”

  “上次自从说完我是……断袖后,你可是开心坏了吧。”看着提起此事,神情明显愉悦的苏注,梅长苏无奈的笑笑。

  “怎么,她不是也没相信么……”

  “看样子你是希望她相信了?”

  “那要不……我下次亲你一口在走?这样子她应该会信吧……”苏注说着,还真摸着下巴细细思索着这个计划是否可行。

  “没个正行……”梅长苏宠溺的敲敲她的额头,因为有他人在也不好再过亲密,两人又闲谈了两句后,回到了井边。

  “景睿,找不着就上来吧,也不一定是掉在这里面的……”言豫津喊道。

  “再一会儿……”萧景睿的声音瓮瓮地传来,可是余音未落,绳子突然一阵摇晃,同时便听到他在下面“啊”地一声惊呼。

  “怎么了?”言豫津大惊,将半个身子都探了下去,大声喊着:“景睿!景睿!”

  井下停顿了一下方有回应:“没什么……”

  “没什么你鬼叫吓人啊?”言豫津忍不住骂了一句,转头对谢弼道,“咱们拉他上来!”

  “先不慌,”萧景睿急忙出言阻止,“还有地方没有翻过,马上就好……”

  梅长苏轻声劝道:“别着急,有事景睿会说的。

  既然下去了,至少要找个清楚。”

  言豫津拧着眉头重新在井口坐下,按捺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方才听到下面再次出声:“拉我上来吧!”

  上来自然比下去容易许多,眨眼功夫萧景睿的头就冒了出来,不出大家所料的一身污泥,两只手也是黑黑的。

  言豫津闷不作声地抓过他一只手,用自己衣襟的内侧粗鲁地擦拭着,反而是谢弼问了一句:“找着没有?”

  萧景睿将另一只黑黑的手举起来,十指蜷着,握成一个拳头,再慢慢摊开,掌心上躺着一小块裹满黑泥的月牙形硬物。

  “耶,居然真的掉在这里了,”谢弼从袖中摸出手帕,将翠月珏擦拭干净,递给言豫津,后者默默地看了一眼,伸手接了回去,放进怀里。

  “找到就好了,两只臭鬼,快回去洗个澡吧!”谢弼松了口气,一人背后拍了一掌。

  “二弟,”萧景睿转过头,神色有些凝重地道,“我们回去洗澡,但要麻烦你去京兆尹衙门跑一趟了。”

  “京兆衙门?做什么?”谢弼没有听懂。

  “报案。我看到那井下泥中……有人的骸骨……”

  “啊?”大家都吃了一惊,言豫津失声道:“你刚才叫那一声,就是因为发现了尸骨?”

  “嗯。”

  “那你还不赶紧上来?!”

  “我当时看见另一边枯叶上,好象有一点绿光。翠月珏这么小,要是我先出来让人起尸,它一定不知会被翻到什么地方去,所以想再找找,幸好真的是它。”

  “笨蛋!”言豫津咬牙骂了一句,“臭死了,洗澡去。”

  “枯井藏尸……”谢弼的脸色微微发白,“听着都怪碜人的,你胆子真大,还能在下面多呆那么久……换我早就爬出来了……”

  “你能跟景睿比吗?他好歹也是半个江湖人!”言豫津立即又转移了攻击目标。

  “是,我是最没用的官场中人!”谢弼自嘲了回了一句,耸耸肩,“走吧苏兄。”

  萧景睿奇怪地瞪他一眼,“你叫苏兄去哪里?”

  “去京兆衙门报案啊!”

  “你去不就行了吗?”

  谢弼挑了挑眉,“大哥,这园子现在可是被苏兄买下了,出面报案当然他才是最合适的吧?”

  “谢弼说的对,”梅长苏的眼尾淡淡地扫过荒草中的井口,“我的确该走一趟。”

  萧景睿想想也有道理,再加上全身又臭又粘的十分不舒服,便不再多说。

  这边还没有结束呢,就听见一震巨响,众人吓的回头一看,发现那棵茂盛的大树,此时连根拔起歪倒在一旁,飞流伸出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安禹楠,则蹲在那个树坑边,拿根木棒,不知道在干什么。

  “飞……飞流,你把……这棵树怎么给弄倒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豫津结结巴巴的指着那棵树,怔怔的看向飞流。

  “不止是井里,”突然,安禹楠用木棍挑出一根骨头,扔在地上,语气多了几分严肃:“那土里,也有尸体。”

  “什么?”谢弼面色发白的连连后退,声音有些发颤:“我们,还是赶快去报官吧。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我们还是快走吧。”

  “嗯,”景睿紧皱着眉头,“这件事的确要赶快报官才行,我们走吧。”

  一行六人分成两拔,出园后就各走各的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又翻腾出来一具尸体,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还没有想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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