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挽了挽自己的耳发:“今天留你下来,想和你谈三件事,一件私事,两件公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先谈公事吧。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办吗?”
“恩,公事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似乎很难。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去请赵长平出山。”
“我很愿意啊,今天听大家介绍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真的很了不起,正愁没借口去拜访人家呢。”江天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嘿,你别把这个人想简单了。他可是很傲气的。差不多的人理都不理,我话可先说在前头,吃了闭门羹别来找我埋怨哦。”
“是吗?”江天水心里暗笑了一下:“一般来说,有才气的人脾气都很古怪吧,没什么的,大不了就是个闭门羹而已。我不怕。但是这样优秀的传说中的人物不能见识一番,那才是最可惜的。”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望着赵欣道:“我接受这个工作,愿意去试试。您可以说第二件事了。”
赵欣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搞得江天水心里也发毛起来:她怎么了?难道闲我刚才说的话不对吗?可我这么干脆的答应了她,她还能让我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赵欣从办公桌的文件柜里抽出了一份简历――那是江天水申请加入文化部的时候交的个人简介。缓缓的开了口,不过这话却是完全不着边际:“江天水,你在这上面说你历史学的很好?”
“是有这么说过,不过我中学的时候历史学得确实不错。”让江天水在其他地方谦虚一点没关系,在这方面,他是典型的当仁不让。
“我也是学文科的,赵长平也是,而且,他的历史也学得相当不错。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派你而不是派其他人出面的原因。因为,或许你们更能找到共同的语言。”
“此外,我问你一个问题,唐末政治黑暗的三大原因是什么?”
“切!这个部长今天怎么了?要考我也不分个时候,而且还问了我这么简单的问题。”江天水觉得越来越玄乎了。不过问题还是要回答的:“是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朋党之争。”
“哎~~~~”赵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很好,江天水,请你记住今天晚上所说的话,好了,最后我们谈谈那件私事吧。”
“咦!”江天水愣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听赵欣讲了下去。
“你和汤璐吵架了吧?”
沉默一阵后是低沉的声音:“是。”
“我是你们两个的辅导员,虽然这是助理的,不过还是应该关注一下你们。而且我又是你们两个的部长。有些话,虽然不应该由我这个外人来说,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
“我以前也是有过男朋友的,也和男朋友吵过架。头一次吵架的时候,恩,嘿嘿,头一次吵架的时候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心里一方面很恨他,生他的气,但另一方面却又很担心他会和我分手。”
“可是呢,后来日子长了,才明白,毕竟大家是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的默契与合拍。而两个人平时又走得那么近,那么多的时间都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发生矛盾呢?所以,发生冲突是很正常的。两个人的感情正是在不断冲突和妥协中逐步完全交融的。所以呢,你们两个,不要把这事情当太大的事情,只要你们还保持恋人关系,今后的架不会少。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是,谢谢您的关心,我明白了。”
“恩,那你告诉我你明白了什么?”
“我待会会去找汤璐的,先不管这个事情是谁对谁错,作为一个男生,先让步一下总是应该的。”
“呵,”赵欣那边传来的是欣慰的声音:“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啊。好吧,你回去吧,记得尽快去联系赵长平。有结果了不管是好是坏尽快给我回话,我好安排人手。”
结果,当天晚上汤璐就被江天水哄得破涕为笑。后来听汤璐说,她真的害怕他永远都不理她了。江天水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赵欣的厉害:过来人就是不一样啊。
第二天的中午,江天水和汤璐吃过了午饭,回到寝室特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精神抖擞的向赵长平的寝室走去。
赵长平的寝室在研究生二公寓的601寝室。这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大楼。历史应该很老了,木质的地板已经有些须的剥落。而整幢大楼的楼体几乎被爬山虎整个的裹了起来在这里面,蚊虫和老鼠的侵扰可想而知。不过,研究生公寓毕竟住的是研究生和部分七年制的学生。除了有专门的开水房和澡堂外。每间寝室只住两个人,条件还是比江天水他们那停尸房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
好久没有爬楼了,一口气爬了上来还真的有点累,江天水粗粗的嘬了口气:“他妈的,老子以前在涪陵天天爬坡上坎从来不觉得累,今天都是怎么拉?唉,这成都实在太平了,好久没有锻炼了啊。”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江天水微微一笑,放轻了脚步往601寝室走去。琴声变得清晰起来,而且寝室里面还有一个男子,正合着这琴声徐徐吟唱: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
仰观与俯察,韬略胸中存。
躬耕从未忘忧国,谁知热血在山林。
凤兮,凤兮,思高举,世乱时危久沉吟。
凤兮,凤兮,思高举,世乱时危久沉吟。
琴声愈来愈激烈,歌声也越来越高亢。江天水也深受那屋内的歌声和琴声感染,也不由得轻轻合唱了起来:
茅庐承三顾,促膝纵横论。
半生遇知己,蛰人感举深。
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赴征尘。
龙兮,龙兮,风云会。
长啸一声舒怀襟。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
余年还做垅亩民。
清风,明月,入怀抱。
猿鹤听我再抚琴。
天道常变易,运数杳难寻。
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
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政太平春。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
余年还做垅亩民。
清风,明月,入怀抱。
猿鹤听我再抚琴。
……
琴声突然嘎然而止,房内一个明朗的声音传来:“门外的朋友,何妨入斋一序。”
江天水等的就是这句话,微微鞠躬拱手致意后朗声答道:“如此,多有叨扰。”说完轻轻的推开了门。
进门抬头一看,好大的一幅国画,从寝室的天花板上自然垂下,几乎遮住了正对寝室大门的窗户。那画上的菊花正在傲然盛开。画上似乎有一首诗,不过隔得远了,具体内容看不大清楚。但落款的字稍稍大一些,自己还是看清楚了的:菊斋主人。看到这里,猛的回想起刚才进这件寝室的时候,寝室的护窗上似乎就有两个大字,对了,菊斋!
画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数十个京剧彩色脸谱。生、旦、净、末、丑样样都有。而整个屋子的中间,和江天水他们寝室一样,摆了一张大平桌。不过江天水他们的平桌上摆的是墨水、梳妆镜之类的小东西。而这张桌子上摆放的是一张古琴和一个小巧玲珑的香炉。香炉里显然加了檀香。了了的青烟笔直而上,聚,而不散。
桌子的两边,各坐了一个人。正都在对着他微笑边的那位,即使是坐着,也显得很是高大。他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外套,不过也很是干净。长相颇的不凡。宽额隆鼻,双目放光,煞是有神。而右边这位嘛……
右边这位则身材矮小,估计站起来也不过一米六吧。还戴了个度数不低的眼镜。长得普普通通,而衣服,江天水一眼就看到这位上衣的一个地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油污。
江天水跨前两步,拱手道:“打扰了二位的雅兴,罪过罪过。”
“无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坐。”高个子很是客气的回了一句。
江天水叫了声客气,坦然坐下了:“刚才在门外听二位吟唱这卧龙吟。深有所感,但不知二位以为诸葛亮此人如何?”
高个子笑了笑:“这位朋友客气,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大忠义之人也。智计卓绝、才华无双。乃大智慧之人也。心忧万民、胸怀天下。乃大仁慈之人也。治理蜀中、路不拾遗。乃大政治之人也。”说完颇有得色。
江天水却摇了摇头:“不然,忠则忠也,余实不胜之。请听一言:火烧赤壁,周郎之功也。六出祁山,所得不过两郡。何来大智慧?巴蜀凋敝,却年年兴兵,其治下口不过百万,兵几占十一,官又四万。如此,何来大仁慈?路不拾遗,乃是全国贫困,无所可拾。且自刘备入蜀发行大钱,蜀中之财政直至亡国完全不见气色,请问,何来大政治?小子狂妄,胡言乱语。望兄台有以教我。”
高个子一时语塞,却听那矮个子抚掌大笑:“这位朋友着实见识不凡,如此,请听某再抚唱一曲: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皎皎如月,何时可辍?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曲抚罢,江天水鼓掌叫好:“武皇帝不愧为大英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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