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长扬知道静和被庆明帝软禁起來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ww
其实这件事情在顾长扬看來,真的是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一件事情,毕竟不该看的地方那个当时就被杀了的男人半点都沒有看到,不该碰的地方他也的确沒有碰到。
想到这里,顾长扬忍不住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沒错,可是沒有一个男人面对这种事情还能平静的下來,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当今天子。
思來想去,顾长扬还是决定先静和现在的状况比较好,毕竟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让她知道的。
当顾长扬真正见到静和的时候,他是真正的被吓了一跳,静和本來就瘦,可是这才几天沒见,她就整个又瘦下去两大圈,下巴尖的几乎可以用來戳死人,这让她身上的衣服像是挂在她身上一样,衬得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顾大人,”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静和看到他从屋顶翻了下來,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她披着玫瑰红祥云纹玉锦鹤氅,向來是随手梳就的长发现下却被嵌花棱花翡翠步摇挽成了鸾凤凌云髻的样子,丁香色事事如意宫裙的富贵华丽却丝毫沒有将她的气色衬托的稍微好上那么一点,“我这里可沒有美酒好茶,恕我招待不周。”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个,”顾长扬看着静和现在的样子,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你不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静和浅浅地笑了起來,赤金镶月白石玉兰花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我什么样子?你不觉得我现在这样看起來要比在颜府的时候好上太多了吗。”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顾长扬挑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庆明帝用來软禁静和的这间宫室虽然偏僻,可是却处处透出布置者的用心良苦來,“你说你服个软也就算了,何必和那位﹢这么一口气?”
“服软?”静和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笑了起來,“顾大人,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让我怎么能对莫天逸卑躬屈膝?”
“算了,不说这个,”顾长扬知道静和的身份可以算的上是天家辛秘,这件事情他能知道都是因为他和静和关系匪浅,“颜家的事情,你知道了吧。ww”
虽然这句话应该是疑问句,可是顾长扬却用了肯定的语气來说这句话。
因为即便静和现在被软禁了起來,但是这件事情他敢肯定庆明帝在第一时间就会授意他人通知静和。
“啊,当然知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据说颜侍郎贪得银子可不止十万两啊。”静和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终于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顾长扬的身上,“可怜侍郎夫人,向來是风华无双的一个贵妇人,可抄家时却因为阻碍官差而当场死于非命。”
“你就只想说这句话?”顾长扬奇怪道。
“不然我能说什么,”静和的眼里流露出奇怪的神情來,“我从一开始就不是颜清和,从一开始就不是颜侍郎庶出的小儿子。”
“我是静和,温静和。”
“也难怪,毕竟你在颜家的这些年过得真的不怎么样,”顾长扬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直直地看着静和,“但是那一位原來沒有对颜家下手,至少你还有个官家子弟的身份可以用來逃避,可是现在这件事情可以说是让他真正的发火了,目前看來……他是想要把你留在宫里了。”
“他不是为了这个才对颜家下手的,”静和淡漠的说,“他只是想让我看清楚他的权力到底有多大,原來沒有对颜家下手不过是想看我徒劳无功的挣扎,现在他看厌了,也就是时候把这颗眼中钉给拔掉了。”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顾长扬不管庆明帝做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也只是看着静和,“颜清和病逝的消息了吧?”
“说到这个,我还真的要感谢莫天逸。”静和从椅子上站了起來,“我总算是不用顶着颜清和这个身份活下去了。”
照进屋里的阳光将女孩子的影子拖得很长,黑色的影子横亘在宫室地上铺着的柔软地毯之上,像是一道谁都无法忽视的伤口一样。
“那你今后要……”顾长扬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静和回答,女孩子过于秾艳的眉眼静静的,“我要怎么活下去,全部取决于莫天逸想怎么做了。”
闻言,顾长扬直直地看着她,静和恍若不觉,抬手端起了已经放冷了的茶喝了一口,描金花卉的茶碗衬得她的手指苍白如雪,手腕上翠珠连袂金钏闪着冰冷的光:“是生是死,全在他的一句话之下就能决定。但是顾大人,你來找我,应该不仅仅只是说这些吧?”
“虽然我的确有事情要找你,不过大部分真的只是想來看看你。”顾长扬垂下了眼睛,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找她商量事情,还是仅仅借着这个由头可以光明正大的來见她,“英亲王那边,向來是你盯着的,你也知道,英亲王谋反的心思是从來沒有消失过的。现在你……这个样子,那边要怎么办?“
这个借口听得静和笑了起來:“顾大人,要怎么做想必你心里要比我还清楚。”
她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并沒有等顾长扬回应她的话,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在翻腾,这样陌生的情绪让静和觉得有些措手不及,丝毫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应对:“我在暗卫里出生入死至今已有四年,也是时候离开了。”
“你要退出暗卫?!”听到了静和的这句话,即便是见惯了无数场面的顾长扬,声音忍不住提高了,或许对于庆明帝來说,天下的能人异士不少,可是对于暗卫來说,静和这样的人才却是不可多得的,“那位已经发话了?”
静和的脸上逐渐染上了再冰冷不过的笑容:“虽然他还沒说出來,但是顾大人你想想看,他既然能把我扔到这里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我还是那句话,你就算是恨他或者是怎么样,表面上服个软沒什么。”顾长扬真心实意的对静和说,“你和他硬碰硬,哪一次是有好结果了呢?”
他说的这些事情静和不是不清楚。
可是她心里清楚,却并不代表她能做得到。
庆明帝莫天逸总是能够轻易地让她抛开那层坚冰一样的伪装,露出最锋利也是最为脆弱的内里來。
这也是为什么静和一直害怕着莫天逸的原因之一。
她从莫天逸那里学到了要怎么样去把握人心,怎样去利用自己的智慧去推导世上的一切,包括人心。学会去利用自己推导出的人心,而不仅仅是当做讯息收集,绝对理性,任何时候都不被别人抓住把柄,先把自己深埋下去,在别人轻视自己的时候逐个击破,建立起自己的权威,永远不要在人前透露自己的感情倾向,这样别人才会有猜不透的错觉。
永远在谋定而动,永远克制自己的情绪,永远在自己的手里留下保命的牌,哪怕是在弱势地位也要记得:自己必...[,!]
(须是哪个可以在最后时刻真正掌握局面的人。
莫天逸能够教会静和这件事情,他自然对这些东西是炉火纯青的。
所有人都说静和对莫天逸的心思把握的有些太过精准,可是静和自己却无比清楚,这些不过都是谎言,全部都是外人所见的表象。
她看不透莫天逸,她不知道莫天逸在想什么。
一直都是如此。
顾长扬并沒有在这里呆太长时间,在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静和一眼,突然就说了一句话:“静和,你要是想离开这里,我也不是沒有办法。”
静和一愣,随后笑了起來,这是这么多年里顾长扬第一次见到静和真心的笑容:“顾大人,我还有要做的事情,在这件事完成之前,我怎么可能离开这里。”
顾长扬走后不知道多久,静和都只是坐在窗边盯着那一本书发呆,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华丽的门扉被轻轻地推开,有个人轻轻地向门外的守卫道谢之后,缓缓走了进來。
静和懒洋洋的抬眼去看,只见进來的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她穿着雨过天青玫瑰纹亮缎对襟夹衫,外面披着一层水绿缎子风毛纱衣,宽大的衣摆上锈着孔雀绿色花纹,顺滑的长发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孔雀绿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汉白玉梅英采胜花,随着莲步轻移,衣裙发出了沙沙的响声,而她的容貌虽然算不上绝色,可却只让人觉得无比舒服,正应了“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这句话。
“夏昭仪。”静和半倚着小几开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样闪动了一下,“别來无恙?”[]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