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梦初醒

  天阳城,乃是人族赫赫有名的一等城池,归属人族十三巨城之一的天风城,其城庞大恢弘,巍峨无比,只看那城墙便有五百余米高,宽度也达到了惊人的一百六十米。远远看去,这城墙便如同一道巨壁,绵延近千公里,形成一个方形圈子,护佑了整个城池。

  此时旭日东升,在朝阳映照下,单单是城墙影子就笼罩了大片的城区,在这光与暗的映衬之下,整个天阳城都散发着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息。

  但是,在天阳城的西侧出口处却有些不一样,此时此地沿街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说笑的、怒喝的、嘲讽的,人声喧嚣鼎沸,好不热闹。

  “快看,那个瘸腿的就是羽正光,当年二十一岁便达到了六星猎魔人境界呢,乃是我天阳城数一数二的天才人物。”有人低声笑道。

  “天才?如今不过是一个残废罢了。这种残废有什么资格住在天阳城这种巨城,他应该就住到边陲之地,早点喂了凶兽,省的浪费资源。”有人冷笑。

  “是啊,不就是仗着是那归元城羽家的子弟嘛,如今好了,被剥夺了身份,终于要滚出天阳城了。”路人议论纷纷,俯视着路中间的一家子人。

  “你看他那儿子,身体单薄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估计也是个废物。”

  “哈哈……”

  在路中间,一前一后走着四个人,这四人神色各异,颇为有些意思。为首那人身形高大、面白无须,穿着精致华美。而他身后三人,则落魄许多,不仅穿着破旧,其中的一位中年男人更是一瘸一拐,竟然残疾了。

  “正光,你慢些走。”三人中有一名中年妇人,此时轻声说道。这中年妇人穿着粗布麻衣,面容白皙,有着一头乌黑秀发,依稀还能看出她年轻时应该是一位颇为秀美的女子。

  “哼,慢什么慢,腿断了就不能走路了?”忽然,走在前面的高大中年人冷哼一声,不耐烦说道:“宗家对你们如此仁厚,但是你们儿子竟然吃里扒外,把宗家功法卖给外人,你们但凡要点脸面,都不好意思多留一分一秒。”

  “余荣,你!”那中年妇人气急。

  “我没有偷宗家的功法!”中年人身后,一位黑衣青年面色平静,只说了这几个字。这青年名叫羽临,便是那残疾男子与中年妇人的唯一儿子。

  “没有?”余荣冷笑,说道:“都人赃俱获了,你还抵赖?”

  “我儿子不会偷卖宗家功法。”那残疾中年忽然抬起头来,冷冷看着余荣,缓缓说道。

  “父亲。”羽临感受着残疾中年目光中的信任,轻声喊了一声。

  “你说没有就没有?”余荣冷笑一声,不再理会羽临跟残疾中年。其实羽临到底有没有偷卖功法,这余荣哪里不知道。这件事就是他余荣一手暗中操作的啊。

  余荣走在路上,心情颇为得意,暗道:“羽家子弟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哼,羽临这小畜生也真是活腻歪了,竟然跟凌风少爷抢女人。”

  羽临一直沉默不语,默默忍受着沿街所有人的鄙肆意的嘲笑、鄙夷,终于走到了天阳城的城楼脚下。

  天阳城的城墙有一百六十米宽,这城门出口便就是一条一百六十米的幽长隧道。进入隧道前,羽临抬起头,忽然目光一凝,死死盯着前方。

  却见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了隧道出口的尽头。看到此人,羽临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暗道:“她还敢来!”

  这是一位极美的女人,身材高挑、凹凸有致,黑发绣眉、双目含情,迷人极了。此时她穿着一袭绿衣,只这么一站,光艳便似乎照亮了悠长的城楼隧道。

  “临,你不要怪我。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应该用你的一切成全我。”绿衣女子看着羽临,眼中尽是冰冷。

  余荣此时早已识相地溜到了一边,远远地站着,冷笑着看着羽临。

  羽临让父母停下,一个人走进了城楼隧道。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何要害我。”羽临的话很平静,但是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怒火。

  绿衣女子不说话。

  “十岁那年,你说你饿,要吃肉。我一个人跑到城外,在雪地里埋伏了一天一夜,猎杀了一头长耳兽给你。”

  “十二岁那年,你说你想要一颗凶兽原核做首饰。我连夜出城,跑了六十几公里,才猎杀了一头阶位凶兽。那天以后,我后背多了一道十公分长的伤疤。”

  “十五岁那年,你说你想去天风城,为了给你凑足路费,我在野外整整生活了十一天,终于猎杀了三头阶位凶兽,给你凑了一百黑铁币。”

  羽临依旧很平静,似乎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

  那绿衣女子淡淡一笑,说道:“临,我知道你对我好。如今我找到了好的归宿,你不应该祝福我么?”

  羽临忽然自嘲一笑,说道:“是啊,你找到了好的归宿,我应该祝福你。”

  “可是,你为何要陷害我!那天晚上,你说你要在城外见我,我便连夜出城。你给我一卷功法,我还天真的以为功法是你千辛万苦为我寻来的,没想到天阳城护卫军一早就在旁边埋伏。”羽临双目中爆射出骇人光芒,喝道:“你可知道,你不仅害了我,更害了我父母!

  “你可知道,我父亲一旦失去羽家子弟的身份,短则一年,长则两年就必须要参军入伍。以他如今这个身体状况,去了边关战场,如何能活?”

  “你为何如此心狠?我父亲待你如亲女儿,你却要送他的命啊。”羽临大声质问。

  绿衣女子不说话了。不过她的眼神依旧明亮,根本看不出丝毫的悔意。忽然,一阵鼓掌声传来,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隧道尽头的绿衣女子身边,只听见此人一边鼓掌,一边笑道:“啧啧,飘飘,没想到你魅力这么大,竟然把这小子迷得老父老母的命都不要了。”

  “是谁!”羽临目光一凝。

  “凌风哥,他就是这样的人,情绪很容易失控,你犯不着跟他计较。”绿衣女子“飘飘”看到来人,顿时笑了起来,轻轻倚在来人身上,娇柔万分。

  “羽凌风,是你!”羽临终于看清了来人,却是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

  羽凌风,乃是羽家嫡系子弟,而且是羽家掌权的核心一脉,修行功法数年,早已达到了肉身境巅峰,而且此人天赋极高,据说不久前便以肉身境之身,斩杀了一头五阶凶兽,堪称羽家青年一背的凤毛麟角之人。

  阶位凶兽,每一头都强大无比。就算是最弱的一阶凶兽,也能媲美肉身境初期的武者了。至于五阶凶兽,就算是通灵境初期的武者,也不可能是其对手。而这羽凌风以肉身境之身,竟能越级斩杀五阶凶兽,简直就是妖孽骇人到了极致。

  此时,羽凌风直接伸手搂着飘飘纤细的腰肢,轻轻揉捏着,然后俯视着羽临,不屑说道:“是我,又如何?”

  羽临忽然明悟了,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眼泪都几乎流出来了,笑道:“我说呢,柳飘飘你就算移情别恋,大可把我一甩了之,何苦陷害我呢。原来是攀上了羽家这棵高枝,我父当年得罪的人不少,便有你羽凌风的父亲吧。”

  羽凌风摇头一笑,说道:“没,没有,你父亲当年虽然天赋不错,但也不敢得罪我父亲。”

  羽临眉头一皱,那羽凌风忽然目光一冷,说道:“不过我父亲倒是看那羽正光不顺眼,正巧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父亲便顺手把他废了。”

  “什么!”羽临如遭雷击。父亲羽正光右腿残疾、丹田破碎,一直以来他都不肯说仇家是谁。时至今日,羽临才知道了,原来仇家竟然是同族羽家之人!

  “怎么样?愤怒么?想报仇么?”羽凌风肆意笑道,“可惜啊,你一个连功法都弄不到的废物,又如何能报仇?十多年前,你父亲被我父亲打成废人,今时今日,你羽临面对我,又弱得像条狗,真是可怜啊。”

  羽临沉默了。功法,乃是修行之根本。原本他为羽家之人,虽然是庶出,但一旦年满十六岁,也能获得颇为不错的修行功法。只是如今他被人诬陷盗卖家族功法,被驱逐出了羽家,功法自然就无法得到了。

  “凌风哥,我们走吧。”柳飘飘忽然说道,轻轻倚在羽凌风身侧,娇声道:“看到这一家人我就不开心,都怪你,今天非要让我来,我现在不开心了,你得补偿我。”

  柳飘飘的声音不大,但是羽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自嘲一笑,暗道:“呵呵,她连来都不想来的,可笑我刚还在想她就算对我无情,对我爸妈总该还念及些旧情。可笑我真是自作多情了。”

  羽凌风见柳飘飘娇笑,眼底也是闪过一抹欲色,不由笑道:“好好好,肯定得补偿你。”说罢,他大手微微上移,想要触碰到了柳飘飘柔软之处。柳飘飘娇笑一声,退开几步,笑道:“凌风哥,我们走啦。”

  说罢,这二人便从城楼隧道中离开,远处羽凌风的笑声时不时传来。

  羽临一人独自站立在隧道之中,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神色怆然,暗道:“羽临啊羽临,你愚蠢够了吧,你该醒了吧。”

  这时候,羽临的父母都是走了过来,羽正光拍了拍羽临肩膀,沉声道:“临儿,这事你无需多想,我们看着你跟飘飘一起长大,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哎,那年她去了一趟天风城,回来之后,我便感觉她有些变了,也怪我没有及时跟你说。”中年妇人叹息说道。

  远处那余荣也是冷笑着走了过来,看着羽临一家三人,眼底尽是冷光,不过他脸上依旧还是一脸笑意,说道:“走吧,此行由我负责,将你们送到那高唐镇。欣兰妹子,你可得好好感激我,此去高唐镇足足有两百五十多公里,若是没有我护送,只怕刚出天阳城不出百里,你们一家就要命丧凶兽之口了。

  “余大哥,如此就要麻烦你了。”羽临母亲王欣兰勉强一笑,轻声说道。

  “哈哈,好说,好说。”余荣摆摆手,故作大方笑道。

  羽临看着余荣肆意大笑,心中却是充满了忧虑,暗道:“那羽凌风今日来见我,还告诉了我父亲丹田被废、右腿残疾之仇,只怕不会让我一家活命了。他不屑对我出手,这差事估计就落到余荣身上了。”

  这余荣乃是归元城羽家的一位家仆,被赐姓“余”,跟“羽”略有同音,也算是家仆里面比较出色的了。他被派到天阳城就是为了照顾羽家庶出族人。天阳城羽家之人也有数百,余荣对其他羽家之人都客客气气,唯独对羽临家早忘了主仆关系。

  余荣此时看上去颇为热情,不过是哄骗王欣兰罢了。他那点心思,羽临看得出来,王欣兰也看得出来,羽正光自然也看得出来。但是此人乃是通灵境武者,实力强大无比,羽临一家又如何能反抗。

  想到这里,羽临不禁心中发紧。

  余荣此时意得志满,带着羽临一家快速穿越过城门隧道,离开了天阳城,慢慢走进了城外的荒野。

  走出城门,羽临反身看了看这巍峨雄伟的天阳巨城,目光中闪烁着仇恨光芒,暗道:“羽凌风,十多年前你父亲废掉我父亲,今日你更是害得我身败名裂,一家被逐出族谱。终有一日,我要打上归元城羽家,向你这一脉讨要个说法。还有柳飘飘,你为攀高枝竟然害我全家,我若是不死,定要你后悔!”

  在天阳城的城楼顶上,天风呼啸,吹得人衣袂飞扬,天阳城楼足足有五百多米高,地上人更是如同蝼蚁。此时,一道绿色身影默然而立,静静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羽临一家。

  “飘飘,你这是……”在绿色身影背后,赫然就是那羽凌风,此时羽凌风距离柳飘飘足足有三米远,眼底虽有贪婪之意,但却丝毫没有上前一步的意思。这二人之前在城门隧道中郎情妾意,此时却又疏远如陌生人,那羽凌风更是隐隐有些惧怕柳飘飘,好不奇怪。

  柳飘飘听到羽凌风的话,但是根本没有理睬他,只是心中暗道:“师傅说得果然不错,唯有心碎如刀绞,‘无情篇’才能练成。”

  “飘飘,你怎么不说话?”羽凌风又问了一遍。柳飘飘听到羽凌风的声音,眼底闪过一抹厌烦,甚至隐隐有一丝杀意,但是面上却平静无比,轻声道:“凌风,我有些累了,先回去吧。”

  说罢,柳飘飘便轻轻挽住羽凌风的手腕,二人朝着远处走去,又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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