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已经在四楼晃荡了挺久,一直没有下楼去找那个所谓的院长秘书。
他差不多知道自己要的数据资料在哪里——就在那个管理员身上。
他在治疗室和妇科诊室耽误了一段时间,已经足够一直在减少自己存在感的韩彦去做很多布置,包括控制一些关键鬼物。
毕竟绝望级的等级摆在那里,除了院长形成的鬼物,医院里对韩彦本人有威胁的鬼物可能真的几乎没有。
韩彦把停尸间管理员控制住后主动放到他大概率回来的资料室里,是概率很大的事情。
在所有的嘉宾里,韩彦最想杀的,一定是真实实力大于暴露出来的实力的他,哪怕是曲衔青,在硬等级上都差韩彦一级,只有他——
伶人肯定不会告诉韩彦他从前与伶人相处的细节,他知道,令人一定将这些回忆当做自己的私有物品,不会和别人分享。
但是只要和韩彦提一句他真实存在的年岁,加上暗示虞幸很难抓之类,就足以让韩彦提高警惕,将优先级放在他这里了。
可韩彦为什么不直接出来杀人呢?
有个被忽略的问题……那就是,十二个人都是被系统承认了的行凶者。
行凶者之间,是不能互杀的。
否则黑夜模式里,韩彦就不会不对虞幸动手。
也就是说,这一场黄昏模式,没有人可以直接杀人,而行凶者之间没有了同类提示,现在恐怕很多嘉宾还没有发现这一局到底有多少行凶者。
如果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比如虞幸和韩彦,他们就可以利用肆虐的怪物,提前布置好杀人陷阱,免得陷入需要除掉对方时,却无法下手的尴尬。
这个限制直到真相被任义他们完全找出才可以解除,在此之前,韩彦肯定要先把一些不确定底细的棘手角色都搞搞残才行。
虞幸披着他的白床单,像一条幽灵似的不慌不忙地转来转去,周围的怪物仍然没有对他表现出攻击欲,虞幸终于站住,靠在了墙上。
他磨蹭这么久,无异于告诉韩彦“我已经识破了你的把戏”,韩彦这都不改变策略,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这里拖延时间,对韩彦来说也是有利的。
什么情况下才会有利?当然是时间一到,他就会遇到比现在的怪物群还可怕很多倍的东西,比如……怪物化的院长。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暴虐而又疯狂的声音像是在印证虞幸的想法一样,在虞幸身后响起。
虞幸靠着墙,却也没想到院长会从身后过来,他眉头一挑,先是敏捷果断地往前一扑,躲过了一把巨型化的手术刀攻击,然后才眯着眼回头。
院长没有戴他那显得文质彬彬的眼镜了,也没有如同过去几次恐惧医院直播时那样,形成一个屠夫一般戾气深重的、压迫感巨大的怪物,而是变成了一个影子一样的东西。
它苍白的身影似乎并不完整,但是比人类大两倍,红色的眼睛冒着光,一滴滴阴影从它身上滴落。
一身白色大褂晕染成阴暗的血色,它半截身体从墙里伸出,手上的刀锋利泛光,另外半截身体被一缕缕夕阳也驱不散的黑色影子拉扯,破碎,拉成了数不清的丝状,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四楼走廊上的怪物们顿时一阵尖叫,不管是正常的还是被韩彦控制的,都不可抑制地往远方跑去。
“对不起,院长,我受医生的吩咐,来拿我的数据报告。”虞幸没见过这个怪物,他想先试一试能不能与其交流。
影子院长发出古怪的笑声,刺耳又充满了嘲讽:“受哪个医生所托?病人就该待在自己的病床上,这件事我早就和我的员工们说过,而你——我记得你,你是那个疯狂的小子。”
院长可以交流,但坏消息是它不仅能交流,甚至智商还不低:“你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本以为经过这么久的治疗,你会学会乖一点……”
话音刚落,那巨型手术刀就猛地朝虞幸砍来,平时小小一支就可以剖开人的皮肉,如今变得这么巨大,给人的心理压力何止两三倍。
虞幸感受到一种等级上的压迫,接触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只怪物要论等级,一定比他高太多,或许由于韩彦的加入,院长怪物的上限也被调整到了绝望级那个层次。
这把刀就连他也不能硬抗,否则,必然会被削成两半。
他往一边躲闪,同时防止院长改削为扫,刚在新位置站定,一滴浓稠的鲜血就从天花板滴落到他头上,从额头划过。
虞幸分心抬头,只见,一个同样长着院长的脸,却是浑身血红,包括皮肤都是血红色的血怪倒着趴在天花板上,一颗头颅呈一百八十度的转动,咧开血盆大口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听话呢。”血怪院长手上没拿武器,它像壁虎一样飞速爬动,在天花板上绕了一个圈,嘴里说着,“我们都是为你好啊,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在研究对你有帮助的药啦,你怎么就不能多等等呢?”
它的行动非常自由,直播间的观众们一下子就认出来,刚才在四楼追击任义他们的,就是这只怪物!
每个嘉宾几乎都开启了直播,要么是在和怪物周旋,要么是已经和任义会合,根据任义的指挥在推进找寻真相的进度。
所以虞幸这里本身的观看人数还没之前多,可院长一出现,一大波观众疯狂涌入,很快把虞幸的直播镜头推到了最显眼的地方。
直播中。
血怪院长四肢一松,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扭曲的爬行逼近,虞幸向后一瞥,刚才的阴影院长已经从原地消失,悄悄从他身后的墙上探出了身体。
这两只“院长”看来是共通的,它们竟然还学会了打配合,一只主要负责隐蔽和攻击,另一只以实体压迫他往死亡范围走。
“我很想知道,你的药做出来之后,我真的能得到治疗吗?”虞幸握紧摄青梦境,匕首上青雾一阵阵弥漫出来,亦清这次没有出现,但青雾比以往要暴躁些,想必是亦清在按照操纵了青雾,试图增强这只匕首的攻击力。
他眼角带笑,像是并未被院长吓到,反而语气冷静地找起了话题。
“当然!我可是药剂学的高材生,并且在这个领域研究打拼了这么多年!”血怪院长哈哈大笑,似乎对他这种问题表示不屑,那嘴角没有皮肤的牵制,一寸寸撕裂,都快裂刀脑后了,畸形无比,“我已经做出药了,但是还没有通过实验,你想来试试吗?”
血怪院长的背后隆起一个大鼓包,须臾间便破裂,一只血肉做的针管蠕动着,依稀可见里面晃动的黄白色脑浆。
它长出针管后更加兴奋,将虞幸往后面的阴影院长那里逼着,阴影院长也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举起了手中的手术刀。
虞幸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包夹的境地的,他暂时解决不掉阴影院长,但是尸体的血怪院长还可以周旋,他看准时机,将摄青梦境投掷出去,正中血怪的头颅。
青雾疯狂涌动,往他头里面钻去,血怪暂时被痛苦抑制住脚步,哀嚎着伸手去拔那支匕首。
“好痛啊!我好痛!你为什么要反抗治疗,我都是为你好!”
“你不想健康起来吗!”
虞幸不给它这个机会,躲过身后阴影院长的偷袭,他一个翻滚来到血怪身边,伸手握住了那只恶心的血肉针管,用力将其从血怪身上扯了下来:“健康起来?你所谓的健康,就是任由你们污蔑,然后变成一具听话的、符合社会和家人期望的行尸走肉吗?”
这种撕裂还真有点难,虞幸手臂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他咬牙撕扯下肉针管,被鲜血溅了一身。
不听话就是病了,挨打了还手就是要变成杀人犯,反抗控制就是精神不稳定……只有听话的,不反抗的,被磨灭了自身人格的皮囊,才符合这个院长和那些怪物医生的“治愈”概念。
他轻轻喘气,然后笑道:“你曾经参与某项制药项目,你以为成品没问题,加上病患的迫切需要,所以还没有彻底完成药剂试用反馈,你就给患者用了。”
“结局当然是危险药物致人死亡,你被人戳脊梁骨,才会把这失败的药剂与脊椎联系起来……我的理解没错吧?院长?”
“这些都是他做的蠢事!”阴影院长一击未中,知道眼前的“病患”在面对血怪时还有余力注意周围,便放弃隐藏,直接出声,“哈哈哈哈哈……那时候研究药剂的是他,失败之后,他为了逃避良心的谴责,就创造出了我——你以为我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不!我是被他的推诿和逃避,一点一点臆想成这样的!他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院长,而我呢?我就是替他承受所有肮脏的怪物!”
阴影院长的上半身极尽努力地朝虞幸伸着,牵扯出了它真正的一部分下半身,虞幸只来得及看到墙面中出现一堆畸形的肉和一只眼睛,那下半身便缩回了墙里。
院长癫狂着,手术刀上甩出一抹影子,那是一只模样痛苦,掐着自己喉咙的阴影,阴影在地上蠕动成型,然后向虞幸走去:“哈哈哈哈哈他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做的代价!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所有的罪恶都被他以一个臆想给掩盖,只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越积越多,他害怕了,他每天都在害怕!哈哈哈哈哈……他还想找心理医生除掉我,他哪有那个本事!”
“是他害了心理医生不是么,又说是我动的手,可我做的一切同时也是他做的,是他自己害怕失去我这个承受肮脏的容器,才反悔杀了那个女人!”
毫无疑问,自始至终都称呼原院长为他的这两个怪物,都是院长臆想症发作时,那个可怕的“医生朋友”的状态。
它对院长的指控其实并不成立,精神疾病是很复杂的,院长的臆想症是被逼无奈,精神上也根本控制不了这个“医生朋友”,他甚至一直以为医生朋友是个厉害的新同事……
他病了。
真正的病了。
院长所做的一切错事都不能被否认,但也不该被一个怪物妄加罪名。
虞幸对阴影院长的说辞不为所动,他抽回摄青梦境,甩了甩匕刃沾的血,抽身而退。
他很有技巧地退到了资料室门口,一脚踹开门,把里面的停尸间管理员暴露在院长怪物面前。
“你不关心你的员工了吗,他们可都是为你工作,那些死在病房里的员工真惨,有这么一个毫不关心它们的上司。”虞幸对阴影院长和重新活动起来的血怪院长惋惜的笑了笑,又指着名牌李德康的老人鬼——
“不像这个管理员……他就聪明多了,早就看透了你的本质,给别人工作去啦!放弃了院长大人,给病患工作了哦~”
这整句话都是在院长的雷区上跳舞。
院长赤红的双目盯住被虞幸堵住门,没法立刻逃离的停尸间管理员,似乎正在确认虞幸这句话的真实性。
与此同时,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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