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头那么可爱!

  赵一酒突然生出一个惊悚的想法。

  因为以他的视角来看,他不能排除虞幸的嫌疑。

  虞幸这个人吧……说白了,与他也不过见过两面,彼此之间并不了解,更别说信任。

  短短两次接触,他反正是觉得,这个人说不定真能干出杀人之后若无其事参加游戏的事儿,万一这人真是凶手……

  “别瞎想啊,我今天陪一个熟人参加校庆,出事的时候在奶茶店喝奶茶呢。”

  虞幸嘿嘿一笑,感觉到座椅震动了一下。便知道设施即将启动。

  被虞幸戳中心中所想,赵一酒沉默着扶住扶手。

  下一刻——

  座椅骤然上升,带着从脸边呼啸而过的风,升到了中间位置。

  虞幸都能看见不远处正在摩天轮入口处那边的小情侣了。

  但与此同时,除了风,虞幸还敏锐地听到了一些其他声音。

  很微小,像小动物破壳时蛋壳碎裂的——

  唰!

  一根手臂粗的粗壮树枝突然擦着他手臂伸向前面,速度之快仿佛刺出的利刃,让虞幸骤然眯起眼睛。

  “小心!”他立刻提醒了一句,因为这样的树枝不止一处,第一根如同一个信号,紧接着无数枝丫疯了一般暴虐地刺出,赵一酒那边也未能幸免。

  “呼——”

  跳楼机猛然向下坠落,失重感让虞幸感觉有点爽,不过此时不是享受的时候。

  他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他是看不见的,不过可以望到旁边的空座椅后面。

  画面很清晰,也很猎奇,破裂的,是跳楼机上镶嵌的眼睛们。

  眼睛们的眼珠里凸出嫩芽一样的鼓包,停顿片刻,就迅猛刺出,似乎只要虞幸和赵一酒运气差一点,下一秒就是被刺个对穿的下场。

  这场面,简直没法儿用语言去描述,难以名状,还带着莫名的精神污染,估计换个普通人来san值当场就掉没了。

  “别动,我观察过,眼睛全部在座位的缝隙间,做端正一点不会被伤到。”赵一酒语速极快地回应了他,虞幸闻言乖乖坐好,同时心里嘀咕:

  这观察力不错嘛,好像比上次推演有进步。

  然而,这个设施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椅子降到底部,仅仅两秒,再次升空,这次更高,直直升到最高处。

  一根根纠缠盘结的树枝从虞幸脑袋边掠过,不断有新眼球破裂刺出枝丫,虞幸一动不动,等待着后续。

  从跳楼机内部传来爱丽丝那僵硬空洞的声音:“每一根树枝顶部有一张纸条,纸条内容相同,那就是线索。”

  线索在树枝顶部?

  虞幸伸脑袋看了看,果真,所有已经伸出的树枝的尖锐前端都刺着一张不大的白色纸条。

  也就是说,想拿线索,就必须碰到树枝前端才行,可树枝太长,完全刺出后距离被固定在椅子上的他们太远,肯定是碰不到的。

  当下的选择,似乎只有在树枝伸出的那瞬间趁机从前端把纸条拿到手,可按枝条的速度来算,基本上可以宣布整个手掌被捅穿了。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虞幸嘀咕一声。

  赵一酒盯着枝条,手里出现一把小刀。

  一瞬间翻涌的气息让虞幸身体一顿,他往赵一酒手里看去,那把柄部镶着暗色石头的漂亮小刀与之前有所不同,石头通透了不少,蔓延出去的纹路也更像血脉。

  看来当初的祭品,在赵一酒成为正式推演者之后,被激活了。

  不过还好,别人的祭品对虞幸影响不大,他仅仅感到一阵短暂的凉意,就重新恢复了舒适。

  小刀锋利的刀刃切割在最顺手的枝条上,枝条应声而断,从半空掉落在地。

  “掉落的枝条上,线索将自动消失。”爱丽丝的声音再次响起,虞幸从中听出一丝高兴。

  “那不是必须受伤了吗。”砍断枝条不行,赵一酒眉头皱了起来。

  “正常,这个推演看起来有点特殊,弄些不危及性命的伤,方便某些身份牌搞事情。”虞幸完全不在意,对这个结果也有预料。

  跳楼机不停的上上下下,虞幸在风中伸出手,赵一酒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就逮住一支刚出来的枝丫,面不改色用手抓住了上面的白色纸条。

  尖利的树枝前端毫无悬念地刺穿了虞幸的手。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快速把手收了回来,没有让跳楼机本身的运动对他造成二次伤害,只留下手上碗底大的血洞。

  场面其实有点血腥,虞幸的骨头被戳烂,小指摇摇晃晃垂落。

  “你!”赵一酒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件小事的青年。

  “别慌,我不疼。”虞幸看了眼自己的手,尤其是拇指和食指上捏住的纸条。

  “死者不是情侣之一。”

  他用手部的重伤换来了短短八个字。

  “线索拿到了,死者身份牌不在凌恒和陈玖身上。”虞幸随意把纸条丢掉,纸条在空中就化为灰飞,半点残骸都没有。

  “知道了。你手——”赵一酒试图组织一下语言,然后发现一时间无话可说。

  两个人要想拿到线索,或许的确一定会有一个人受伤,可虞幸这种推脱一下都没有的行为,却让他震惊了一下。

  还有那过于平静的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说,眼睛都没眨一下。

  虞幸:“呵,小事。”

  赵一酒这次没接话,恰好跳楼机也开始减缓,几秒后停了下来。

  他先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U型扶手推到上面,随后立刻帮虞幸做了同样的事。

  “啊哈~”看到赵一酒的举动,虞幸就知道这个面冷心热的家伙有点难受了。

  他跳下椅子,把受伤的手向前伸着,免得鲜血打湿衣服:“别太感动,真不疼,我习惯了而已。”

  说话间,手上的巨大伤口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这是什么,什么祭品?”赵一酒见状,一向冷淡的语气难得磕磕巴巴了一下。

  “嗯……断肢重生?类似的吧,一次推演只能用……”虞幸思索了一下,“三次吧。”

  赵一酒听着额角一抽。

  那语气里的不确定这么明显,当他是聋子吗?

  短短几秒,虞幸的手就恢复如初,一点疤痕都没留下,赵一酒心中一滞,心道这人身上的秘密未免太多了。

  “行了,看,好的很快,别纠结了。”虞幸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满意一笑,“去下一个项目吧。”

  ……

  下一个项目,就在跳楼机附近。

  两人在跳楼机上把大半个乐园的布局都看清楚了,当下也知道哪儿有设施哪儿没有。

  离开跳楼机的时候,指示牌上的内容发生变化,提示该项目线索已被拿到,暂时关闭开放。

  然后他们就朝左边走,经过了一座小桥,来到了桥另一头的项目前。

  这项目应该是占地面积最小的,也是除了游乐园外其他地方也能看见的——抓娃娃机。

  几台娃娃机并排摆放,机顶上摆着爱丽丝同款大人偶头,红黑小旗子一摇一摆,还有不知从哪儿放出来的欢快音乐。

  虞幸听了一下,似乎是英文歌“hideandseek”的变调纯音乐,除了欢快,还有一种诡异的尖锐和危险感,在无人的空旷场地尤其令人毛骨悚然。

  他虽然没悚然,但也悄悄眯了眯眼:“确定玩这个吗。”

  “怎么,你还有‘只能和女朋友一起夹娃娃‘这种观念吗?”赵一酒纯粹看这儿离得最近,又没有别人玩过的痕迹,他现在已经从震惊中缓了过来,状态恢复平常的冷淡。

  指示牌上是这么写的。

  【该项目需要两人才能开启,上限三人,请暴躁易怒的游客心平气和地体验该项目。】

  【规则:游客将得到十个免费游戏币,一个游戏币可玩一局,十次中夹中三次即可获得线索。】

  在指示牌下面放着一个机械齿轮杯,里面盛着十个游戏币。

  “我当然没有那种古怪的观念,我连前提条件都不满足——好歹得有女朋友啊。”虞幸无奈道,表情有点奇怪,“你会夹娃娃吗?”

  赵一酒没回答他,而是拿上杯子,推开栏杆走到了一个娃娃机前。

  音乐声更大了,娃娃机里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静静地摆在那里,十分有秩序。

  虞幸跟了上来,随意瞥了一眼,倒吸一口凉皮:“天呐,太恐怖了,居然是人头!”

  没错,娃娃机里整齐摆放的,是一个个长相不一、表情不一的人头。

  人头一半是血肉。一半是机械,齿轮、圆环和管道纵横交错,竟然让恐惧与艺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就是有点重口。

  “人头那么可爱,我们怎么可以夹人头!要不还是换个项目吧……”虞幸拔了根娃娃机上的小旗子拿在手里晃。

  “……”赵一酒对此感到一言难尽。

  这家伙的戏精能力,发作得这么突然吗?

  他懒得理会这个人,投下一个币,试着操纵了一下机器里抓娃娃用的金属爪。

  这是他第一次碰抓娃娃机,金属爪移动到一个短发人头上方,他按下按钮,金属爪缓缓下降,把那人头叼了起来。

  刚到半空,人头就掉了下去。

  “很难吧?”虞幸在一旁幸灾乐祸。

  “我第一次玩。”赵一酒认真道,“应该已经有手感了。”

  “哦,酒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呗。”虞幸靠在娃娃机旁,看着赵一酒再次投币后,精准地夹住一颗一半机械一般腐烂的长发真人头,稳稳将人头送向出口——

  啪的一声,人头掉落,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将脖子上的肉筋和白骨切口对准了两人。

  “……”赵一酒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又投下一个币,“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不要叫我酒哥了,隔应谁呢。”

  “这是隔应吗?”虞幸惊奇道,“我还以为你这种冰山大佬会比较喜欢这种带点敬仰的称谓呢。”

  “我大佬,大佬的过你?”赵一酒讽刺地反问一句,随后弯下腰,认真地盯着娃娃机里上一把夹的人头,操控着机械臂,表情严肃——

  啪!

  “……”

  那颗人头又被砸在了机面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虞幸仿佛看见那人头的表情愈发狰狞。

  “你来吧,我……夹不上来。”赵一酒果断的放弃,看向虞幸。

  “哼,夹娃娃机这种东西。”虞幸动都没动,表情透着股过来人的优越感,“你知道,想撩妹的时候,带她去抓娃娃会是个很有效的选择,练习一下抓娃娃技巧,更能在她心中留下很厉害的印象。”

  “废什么话,我不想撩妹,所以请你发挥一下抓娃娃技巧尽快把线索拿到。”赵一酒冷冷道。

  “enmmm……”虞幸移开了视线,“我就是随口说说,我也不会。”

  你不会你那优越感从哪儿来的啊!

  等一下,你一直纠结换项目的原因,就是因为不会夹娃娃吗!?

  赵一酒感觉认识了这么个人,自己内心活动都比以前丰富了许多,真是交友不幸。

  嗯,可能还不是朋友。

  虞幸摸了摸鼻尖,嫌弃地看着娃娃机。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抓娃娃的天赋,几年前带着刚初中毕业的祝嫣去商场玩,祝嫣看上了娃娃机里的一个毛绒玩偶,结果抓娃娃这件事差点没把他脾气搞上来。

  那个商场差一点就不存在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商场负责人应该感谢小祝嫣当时对他的极力阻挠。

  这东西真的是反人类,唔,也有可能虞幸自己比较反人类,总之他敢保证,赵一酒第一次的抓娃娃技术已经比他强了好多倍了。

  “烦,抓娃娃可以排在我不擅长的技能前三名了。”虞幸要死不活地拒绝了赵一酒想把币交给他的举动,“诶,那先别抓了,刚给你打岔打的,我话都没说完,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

  王绝一路小跑来到抓娃娃机这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虞幸和赵一酒这两人如同看到猎物一般的可怕目光。

  他脚步顿了顿,差点原路返回。

  艾玛,凶手不想藏了?

  不对啊,他们是两个人,总不可能两个凶手的。

  想了想,王绝止住了脚步,迟疑地走上前去:“你们好啊,不是,这是什么眼神……”

  “救星啊。”虞幸感叹道。

  “嗯。”赵一酒点头。

  王绝懵逼地看着他们。

  “这个,交给你了,我们夹不上来。”虞幸把剩下五个币的齿轮杯塞到他手里,将人往娃娃机前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其抓到人头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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