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这一棍子戳下去

  铁丝插进去十几秒后,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生锈的铁门在刺耳的声响里被风吸开,一股阴冷的空气与唰唰下落的灰尘一起扑倒两人脸上,

  “开了。”虞幸收起铁丝,用手挡住灰,若无其事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又捡起相机贼兮兮躲到后面,“你请。”

  反正都知道他胆小,那就让胆大的先上。

  “仅仅半年就锈成这样。”赵一酒却没急着进去,尽管透过门缝,已经可以看到一处新的黑暗空间,他还是不急不忙抹了一把铁门上疤痕般难看的锈迹。

  “我们这一带本来就潮湿,入秋之后雨水多,这儿又没人打理,生锈很正常,你看墙上也有不少地方发霉了。”虞幸随手指指,果然墙角处除了蜘蛛网,还附着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霉菌。

  “嗯。”对方应了一声,直接把门一推到底,门后是个新的走廊,宽敞得多,左侧是墙面,右侧是一个个房间。

  离他们最近的房间门框边挂着块白牌子,上面写着办公室01。

  虞幸用手电照向更远点的地方,顺着排过去,还有办公室02和办公室03,再远一点的是资料陈列室和厕所。

  在办公室03和资料陈列室之间有一条岔道,黑漆漆的。

  厕所之后是另一扇铁门,看上去后面还有其他区域,但是根据虞幸出发前上网搜到并且记在脑子里的工厂地图来看,那属于分到中间区域的唐黎唐媛的搜索范围。

  他握着手电,分出两根手指把软软垂落的刘海理顺了点,用下巴指了指办公室01:“进去看看?”

  “等下。”赵一酒从地上踢起一块小木板,鞋尖一顶,就把木板卡在了门缝里,将门掩上解释道,“防止风把门关上。”

  为什么要防止?虞幸眉角一阵阵跳动,这是在暗示他们之后会需要逃跑吗?别吧……

  赵一酒同志,可以请你继续发挥自己话少的高冷风格,不要把事情说得这么明白,让我白白紧张行吗?

  心里自我欺骗和安慰一通,虞幸跟着赵一酒,走到了办公室01的门前。

  办公室的门没有锁,轻轻一拧门把手就开了。

  里面没什么物件,乍看上去基本上都随着工厂的废弃、人员的撤出而被搬空。

  能藏东西的地方,只剩下靠着墙的木柜和门对面的办公桌,还有办公桌另一侧的沙发茶几,

  进入办公室后,既要拍摄又要翻找电池,虞幸和赵一酒只能关了手电,开着相机的夜视模式行动。

  夜视模式中的屏幕透着绿色的幽幽荧光,在黑暗中带来一丝森气。

  没再言语,两人还算默契的分开,赵一酒去搜办公桌,虞幸径直走到储物柜前。

  按他的计算,六人需要四十八枚电池,如果推演公司没打算刻意淘汰谁,那么电池就不会低于这个数,再将电池分散到这个工厂各处,基本上一个房间怎么也会有一到两枚电池。

  储物柜上的灰尘厚厚的,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动过了,他打开柜门,望着上面留下的浅浅指印,一个困惑浮现出来。

  “奇怪,灰这么厚,公司的人来藏电池的时候,是怎么做到不留下痕迹的呢?”

  一路走来,由于要注意电池,他看的很仔细。

  现在才想起来,似乎一直……没看到地上留下的脚印。

  只要公司的人近期来过,就不可能连脚印都没有啊。

  一旦起了疑心,细节就一个接一个浮现出来,他心跳快了一拍,维持住镇定从相机里将柜子里的东西看了一遍。

  没用完的牙签桶、不知道原本装着什么的空方铁盒、意味不明的破布片、意味过于明显的假象牙雕刻物……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上面没有电池。

  他蹲下来,拉开下面的抽屉,抽屉一共三层,他从下往上拉,底下两层都没什么东西,直到最上的一层,拉开时发出了咕噜噜的滚动声。

  “你最好自戳双目。”阴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站在办公桌后的赵一酒手里拿了张纸,对方露出来的眼睛盯着纸上的内容,刚刚仿佛只是照着一读。

  “办公桌抽屉里放着的。”赵一酒见他回头,才把纸象征性朝他扬了扬,“上面写着‘你最好自戳双目‘。”

  “哦……”虞幸才不想自戳双目,他感叹一声赵一酒的声线跟鬼差不多吓人,低头看自己打开的抽屉里装了什么。

  两颗圆滚滚的珠子随着惯性滚到了抽屉最边缘,虞幸一愣:“黑玻璃珠?”

  他伸手一捞,手心传来的触感却让他一下子毛骨悚然。

  “软的!啊!!!”

  粘稠中还带着点温热。

  这特么什么黑玻璃珠子,敢情这是“双目”啊!

  赵一酒被他吓得手一抖,放下纸往虞幸这边快步走来,就见两颗什么东西朝他扔了过来。

  他头一偏,东西砸在身后的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你扔玻璃珠干什么?”

  这声响,就是玻璃啊。

  虞幸懵懵地面对着疑问:“那是软的。”

  “硬的,都碎了。”赵一酒如同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无情地反驳回来。

  “不可能……”虞幸不信邪地来到碎裂的珠子旁边,用相机对准了其中一个,碎片反射出半透明的光泽。

  “……”虞幸难以置信。

  我出现幻觉了?

  由于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太过浓厚,导致紧张之下出现了幻触?

  那粘稠温软在他记忆里越来越清晰,他皱起眉头,不相信是自己的问题,决定把事情跟赵一酒说清楚:“我刚才把它们拿起来的时候,它们分明就是眼珠……”

  虽然眼珠滚不出“咕噜噜”的动静,这也是他一开始就认为是黑玻璃珠没往别处想的原因,可到手里的触感也是实打实的。加上办公桌上的纸条恰好提到双目,事情不可能这么巧。

  “按你这么说,”赵一酒沉吟片刻,“是有东西干扰了你的触觉,故意吓你。”

  “是、是这样吗?”这么说的话,这里有鬼是板上钉钉的了吧!

  一次就算了,第二次中招,虞幸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里找死,他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凉飕飕的。

  “我要离开。”

  他虽然想要一份好点的工作,但不至于察觉到明显的诡异还要继续受罪,工作还有下一个,命可就一条。

  命可就一条啊。

  想到这里,他更坚定了:“你呢,一起走吗?还有另外四个人……”

  赵一酒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你真要走?”

  虞幸觉得他问的莫名其妙,不走留在这过年吗?

  “也对。”赵一酒自顾自点点头,“这里有点危险,那就一起走吧。”

  真是个奇怪的人。虞幸笑笑。

  另外,从赵一酒握着的手里,他隐约看到了一截电池。

  “……”看来电池在办公桌那边,可恶,凭什么,受惊吓的是他,拿电池的是别人啊喂?

  走出办公室01,虞幸脸色有点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上厕所:“我上个厕所再走。”

  “哦?”赵一酒瞥来一眼,“你现在还敢进厕所?”

  自古以来,在恐怖领域,无数影视作品和都市传闻中,厕所都是当之无愧的高危地段。

  厕所里的花子、厕所里的镜子、厕所里的敲门声、厕所里没纸……哪一个说出来都很可怕啊!

  “生理问题,又不是我想的。”虞幸踌躇一下,“你陪我去下行吗?”

  一个人还真不敢进了。

  “嗯。”赵一酒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和虞幸一起走向走廊深处的厕所。

  经过岔道口时,小道里深邃的黑暗让虞幸不由得加快脚步,生怕迟一秒里面就出来个鬼脸送他上天。

  随着工厂的废弃,厕所也有很久没人打扫了,两人一进去就闻到一种混杂而成的古怪味道。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这间男厕竟然是隔间分布,小便池被分隔开来,彼此之间视线不通。

  “这不是容易出事吗……”

  虞幸忍着不适进入了最外面的隔间,赵一酒就站在隔间外等他,也算是在冷漠的外表下有颗古道那个一丢丢热肠的心吧。

  隔间里放着一根拖把、一个垃圾桶,好像没什么异常。

  “能帮我拿一下相机吗?”他有点羞耻。

  “我觉得,你还是带进去好。”赵一酒这次居然没答应。

  “为什么?”

  “直觉。”

  好吧……

  虞幸听话的带上了相机,他总觉得赵一酒在这个场合下过于淡定了,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听劝告应该没错。他刚走进去,把相机放在地上对着墙拍摄,想着赶紧完事出去,根本不打算关隔间门,一阵风就吹过来,冷得他一哆嗦。

  与此同时,门也被吹关上了。

  要糟?虞幸瞬间警觉起来,迅速搞定拉上裤子拉链回身推门。

  “……”

  门打不开了。

  “赵一酒?”

  没人应答。

  完了,完了,完了……虞幸顿感头疼,这是要来第三次?为什么老是他啊?

  “我没纸,聋了,不买东西,别问问就是可爱,不想听隔壁讲话,也不用隔壁塞纸,放过我吧求求了QAQ……”碎碎念之下,他拿起了相机,随时准备门一开就跑路。

  “哗啦啦——”

  便池里传来冲水的声音,正关注着门缝的虞幸身体一僵,立刻道,“我聋了,我瞎了,自戳双目了,看不到你,别白费力气……”

  实在是怂得彻底。

  可是,嘴上说着自己瞎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用余光一点一点望向便池里。

  一双通红的眼睛正巧和他对上。

  惨白的脸泡在水里,黑色长发涌出,堆积在池子里把池子堵得严严实实,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

  浮肿变形看不出原貌,只觉得既丑陋又可怖,女人的身体似乎还在下水道里,正努力地往上爬,她的嘴咧开,发出一阵牙齿碰撞般阴森的笑声。

  “咯咯咯……”

  “鬼啊!!!”这是虞幸半小时不到第二次叫出这两个字,他这次是万分的确定,去尼玛的招新测试,就是把他们送鬼窝来了!

  女鬼的脸越来越近,看样子很快就要从便池里爬出来了,她的笑声也越来越大,其中似乎参杂着一些不好辨认的语句:“咯咯咯……把……眼睛……戳……”

  虞幸当时就绝望了。

  他一伸手拿起旁边靠着的拖把,脚踩住拖布一用力把木棍抽了出来,无辜而恐惧地吼道:“是不是说了我胆子小别吓我啊!笑屁!”

  随即,一棍子戳在女鬼脸上,给她戳回了下水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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