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仿佛连最阴暗角落也会被阳光填满的美好晴天。
“大家好,这里是KOKO酱~”
玉藻好美看着飘过去的弹幕,一边刷卡走出四谷站,一边继续说:
“今天按照约定,好美会直播毕业典礼。”
“大家请放心,我已经申请到学校的同意了。”
来到上坡路,两侧的樟树郁郁葱葱,在阳光下已经有春天的感觉了。
“这就是我平时走的上学路,有点累,不过现在已经......”
正说着,有人朝她打招呼。
“呀嚯~,好美。”是同班女同学。
“呀嚯~”玉藻好美不再搭理视频里的弹幕,和朋友聊天。
“今天学姐她们就要毕业了。”
“嗯,昨天在吹奏部的群里,大家聊了很久呢。”
“吹奏部那么多人,群里聊天来得及回复吗?”
“也不是所有人都聊天,你知道的,我跟萨克斯声部的家伙聊不来。”
“啊啊,是因为那件事?”
“那些人太莫名其妙了,你不感觉吗?讨厌程度快比得渡边了。”
“对了,说到渡边君,好美你知道吗?他会代表一年级上台读送别辞呢!”
“呕~”
上了坡,迈进校园,二十五米高的橡树,距离开花还要再等待一段时间,大概在开学的四月。
在鞋柜处换鞋。
玉藻好美抽空看了一眼弹幕,也忍不住说:
“怎么都是喜欢脚的变态,好恶心。”
玉藻好美把手机转了一圈,介绍一楼楼道的布局:
“很普通,大家的高中应该都一样吧,鞋柜、自动贩卖机、卖面包的机器。”
简单介绍完,等好友换好鞋,玉藻好美和她一起上楼。
楼梯间的墙壁上,贴着美术部长期招新的海报。
海报的四个角落,分别画着猫、狗、长颈鹿,还有蚯蚓。
到了三楼,走进一班。
黑板上,班长正在写今天的日程安排。
这些是一般学生的时间,吹奏部的成员因为有任务,另有安排。
“呀嚯~”
“呀嚯~”
这样的打招呼声,在少女们间流行。
“早上好,清野同学~”
“早上好,玉藻同学。”
“清野同学,我认为应该由你代替一年级上去读送别辞。”
“谢谢,渡边同学才是全国第一。”
“真是的,除了成绩,那个家伙哪点比清野同学出色。”
“很多。”
“才没有呢!”
闲聊到9:15,一班几位吹奏部的成员一起离开教室。
“接下来要去吹奏部。”玉藻好美对直播间里的人说。
玉藻好美和直播间聊了些自己去年考试的事,突然在前面发现一木葵。
“嘿!”她喊了一声。
“耶!”一木葵跳着转身。
女生之间的友谊浅薄而善变,但玉藻好美认为自己和一木葵算得上真正的好朋友。
“这是在干什么?”一木葵指着玉藻好美自拍杆上的手机。
“直播啊。”
“直播?”一木葵脸凑过来。
“油管直播。”玉藻好美也把脸凑近。
两人对着镜头整理头发。
比起弹幕,少女更在乎自己的形象。
“葵,听说了嘛,一年级代表居然是渡边那家伙。”
“这不是当然嘛,渡边君这次期末考试又是全国第一。”
“哼,令人反胃。”
“我也好羡慕他,听说是他给麻衣学姐别胸花。”
“真的假的啊?为什么?”
“我听新闻部的同学说,这次学校请了朝日新闻的记者,准备报道这次的毕业典礼,为了宣传,所以才这样安排。”
“宣传?”
“嗯,朝日新闻会假装介绍今年的毕业季,带大家回忆青春,最后会不经意地写到。”
“大人的世界好虚伪,怪不得选渡边那家伙上去了。”
“喂,你这样不是连麻衣学姐也......糟了,忘记你在直播了,学校的事说出去不会有问题吧?”
“没关系啦,我才两千个粉丝,看好美直播的只有一百多个人。”
“这样啊。对了,我也玩油管,主要看一些游戏油管主,好美你叫什么?我关注你。”
“”
“你打算直播一辈子?”
“怎么可能啊,葵没看过吗?”
“没有。”
“超好看的。”
“是吗?讲的什么啊?”
“从不放弃生活的希望,不管生活再怎样破碎,也要努力地生存下去。”
“听起来很有意思。”
“是吧,今天放学后来好美家看怎么样?我家有蓝光碟。”
“好啊,要不要顺路买......”
聊着天,两人走进吹奏部。
又是一阵打招呼,围观玉藻好美的直播,互相开玩笑,最后聊到即将毕业的学姐们,气氛又变得难过。
有几位感情丰富的女生,甚至哭出来了。
9:25,玉藻好美把手机放在胸前口袋,镜头对着外面。
所有人拿上自己的乐器,提前进入体育馆。
体育馆的篮球场地新上了蜡,像一面镜子。
舞台上的幕布上,写着。
坐下来后,玉藻好美把长号放在膝上,拿出手机。
长号和大号坐在最后面,紧邻定音鼓,她站起来,对准整个体育馆。
这时,体育馆陆陆续续走进来一些人。
玉藻好美把镜头偷偷对准那边。
穿西服的男教师,套裙的女教师;西装或夹克的男家长,和服或套裙的女家长。
领导坐在舞台一侧,教师坐在篮球场的两侧,家长坐在台阶上的观众席。
“那个是我们的校长,那个是教导主任,那边是体育老师,我们叫他晓酱,那边是我们班的班主任,超级好的美术老师。”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明明也是中年人,但一看就不是学生家长的人。
他们拿着高级照相机,应该是‘和神川私立勾结、准备写一篇看似报道毕业季,其实给神川宣传’的朝日新闻社记者。
毕业代表明日麻衣,一年级代表渡边彻,也在提前入场的人员之中。
“那家伙就是渡边,”玉藻好美低声说,“是一个超级渣男。”
“别乱说啊,好美酱。”小号声部的女生笑着回过头。
“要是被渡边君听到,又要骂人了。”
“说到骂人,最近我梦到渡边君骂我了。”
“骂你什么了?”
“你长那么可爱干什么,害得我爱上你了,我们结婚吧。我说,不行,渡边君你还没满十八岁,请等到那天再来向我求婚吧!”
“果然是做梦。”
“我感觉是她的妄想,不是做梦。”
“啊,好讨厌,居然被你们猜到了。”
“你这样的情节,我在见到渡边君的第一面,就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十遍。”
“十遍?柚香,你也太厉害了。”
“我这算什么?听说美术部的千千子,以渡边君为原型画了少女漫,已经由出版发行。”
“主妇生活?”
“不是里想的那样,是一家出版社啦,主要是......”
少女们漫无边际的话题。
渡边彻和明日麻衣的位置靠近舞台,方便待会儿上去发言。
聊了没一会儿,9:50,一年级和二年级开始入场。
等他们坐定,接下来就是三年级。
“大家,开始吧。”早见熏今天没有拿巴松,她负责指挥。
玉藻好美把手机放回兜里,只露出摄像头,拿起膝盖上的长号。
随着早见熏挥下指挥棒,庄严肃穆的交响乐缓缓奏响。
在这音乐声中,三年级分成两人一组,有序入场。
在门口时,他们会朝体育场里的老师、家长、后辈们鞠躬,然后走过后辈们组成的长廊,来到方阵的最前方。
所有人就坐,吹奏乐暂歇,教导主任主持毕业流程。
“各位家长,各位......”
漫长的开场白结束,他说:“下面请一年级代表,渡边彻同学,上台发言。”
场馆内,比起观众席上的家长,学生们的掌声尤其热烈,特别是女生。
有的家长猜测,是孩子们受够了教导主任的发言;
有的家长猜测,这位渡边彻同学很受欢迎;
还有的家长猜测,孩子们只是想通过掌声,让这毕业的舞台更加盛大。
顺着孩子们的目光看过去,靠近舞台的一位学生站起来。
比一般男高中生稍高一些,长相俊美极了。
走路自信,明明不快的脚步,却像带着风。
腰背挺得笔直,双眼直视前方,偶尔看向四周,简直像一束明媚的阳光刺破乌云。
他这样的人,一看就很聪明;
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一个没有黑点的人;
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真诚的人。
此外,还有强烈的自信。
相信自己是最优秀的年轻人,相信自己的才能,相信自己未来能拥有全世界——就是这样自信的一个人。
就在众人惊叹这位少年的气质,目光痴迷于他的俊美时,一位漂亮的女教师突然走过去,拦住他。
众人好奇地看过去。
这位女教师低声和少年说着话,同时把他敞开的校服快速扣上扣子。
之后,女教师歉意地朝四周鞠躬道歉,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靠近那边的二年级学生,发出哄笑声。
“渡边君也有糊涂的时候啊。”吹奏部也在小声讨论这一幕。
“他习惯敞开校服了吧。”
“夏天就算了,冬天一看就是在耍帅。”玉藻好美坚持自己‘渡边黑’的立场。
“但渡边君不管扣不扣校服,都一样帅啊。”
“我赞同!”
“我也赞成,只是帅的风格不一样而已。”
“你们眼睛有问题吗?”
“好美酱,你怎么一直说渡边君坏话?难道有矛盾吗?”
“奇怪的是你们吧,忘记他骂我们的事了吗?”玉藻好美不能理解这些人。
渡边君走到讲台。
“大家好,我是一年级代表,渡边彻。”
清越动听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到每个人耳中,体育馆安静下来。
“草木萌芽,橡树开花,大海吹来暖风......”
声音没多少感情,却格外让人低沉伤感。
只是听到‘橡树开花’,一木葵心里就难受起来。
她看向望着舞台的麻衣学姐。
过了今天,不管自己来多少次学校,再也听不到从长廊上传来的、学姐吹奏上低音号的优美音色。
她再也不会在自己身边。
她再也不会在自己身边吹奏上低音号。
“下面,请三年级毕业生代表明日麻衣同学上台。”
听到这声音,一木葵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看不清眼前的送别会。
她连忙擦去泪水。
不止是她,吹奏部的很多人,都已经热泪盈眶。
也许也在舍不得明日麻衣,也许是舍不得部长小松美咲,萨克斯声部也许是舍不得宫圆学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宝物。
舞台上,一年级代表给三年级毕业生别上樱花。
“大家好,我是三年级毕业生代表,明日麻衣......”
发言结束,教导主任再次上前,对麦克风说:
“毕业生,起立。”
三年级站起来,所有人望着他们。
“校歌齐唱。”
吹奏部奏响音乐,三年级唱起最后的神川校歌。
“四谷丘陵,乌鸦掠过的校舍,我们的母校,神川。”
这是校歌。
开学时,它是欢迎之歌;
比赛时,是荣耀之歌;
现在,它是离别之歌。
它在体育馆广大又封闭的空间里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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