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错见他人

  屏风后终是露出一双黑色厚底长靴,月白色织锦长衫上束了银丝革带,上嵌方形碧玺,面冠如玉,长眉入鬓,不是旁人,正是四皇子萧子诚。【】

  萧子诚看着宛如离开的方向,疑惑不已。

  自他重生以来,所有的事情都与他前生一模一样,唯独这个凌氏宛如,没有在忠国公府进宫也就罢了,现在的她,竟然妄图远离皇宫?还找到了要许嫁之人?

  毅国公府吗?

  毅国公夫人洪氏是贵妃娘娘同宗,前生里,毅国公府先前还是中立的,到了后来,不知道是何缘故,竟是成了二皇子一党,让二皇子在夺嫡之争中胜出,而他也成了阶下囚……

  萧子诚发觉墙角有异,好像方才凌宛如就是站在这里的,难道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不成?

  他踱步过去,发觉了那个小果子摆的“宛”字。萧子诚皱眉,盯着那个“宛”字,久久不语。

  难道说,这个凌氏宛如也跟他一样,是重生而来?不想要重复前世的悲剧结局?可她为何要选中毅国公府呢?毅国公府可是落得兔死狗烹,满门抄斩的下场。

  如此说来,她不是重生的……

  听她话语中的意思,是知道了真相,也许前世里,凌氏宛如是不知道自己为何得宠的,如今苏氏的死,意外的让她知道了内情,所以她才一心改变入宫的命运?

  一个女子,要如何狠心,才能说出自毁容颜的话?不是自裁而死,而是自毁容颜。

  凌氏宛如的容貌虽不是绝美,但在京中也是佼佼者了,她若当真自毁容颜的话,能承受的住吗?

  萧子诚慢慢俯下身去,将那不知名的小红果子拿在手里,一片沁凉,他却一颗颗捡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凌氏宛如曾是前世里的核心人物,突然的转变,他必须弄清楚缘由才成,不然的话,他所有的筹谋,都会化作泡影。

  萧子诚耳廓微动,有人来了,他一个飞身,消失在院落之中,从树梢上往下看去,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毅国公世子傅楚清……

  萧子诚负手行在小径上,想着宛如的特别,如何也想不通透,隐约记着曾在宫中的宛妃,是个极温婉和顺的人,可方才所听却全然不是。

  她显然是极有主意的,便是这番安排,她都不是完全接受的,甚至于将未来最难堪的一面,说给毅国公世子听,但凡是个心性不坚定的人,都要拒绝了这桩完全没好处的婚事。

  她说,她不愿意牵累了旁人,那么,她是想要独自承受吗?

  她可知道,她要面对的那个人是天下至尊吗?

  “四弟。”伴着咳嗽声,穿着明黄服饰的太子喊了萧子诚一声。

  萧子诚收回心绪,扭身行到太子身边,行了一礼,说道:“太子怎么到了这边?”

  “孤是特意来寻你的。”太子忍着咳嗽说道。

  萧子诚这才发现,太子身边没有跟着人,立时皱眉说道:“太子的身子不好,身边怎能无人服侍?”

  太子攥着萧子诚的手,摇头说道:“是孤将他们打发的,想必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萧子诚问道:“太子可是有事要与臣弟说?”

  太子点了点头,又咳嗽了几声,从腰间拽下一个明黄荷包来,塞到萧子诚手上说道:“四弟,孤身边总是跟着人,行动不便,你拿着这个,选些适宜的东西送去永乐侯府,帮孤问候一下凌三小姐。”

  “凌三小姐?”萧子诚惊讶的看向太子。

  太子却真诚的说道:“是,就是上次跟你我一同赏梅的那个,当时孤发病,凌三小姐侍奉丸药,此次她落水,孤本应亲自探病,却又怕给她惹了麻烦,听闻她生母已逝,不足三七之日,永乐侯就抬了继室,她的日子必然是难过的。”

  太子句句透着对凌宛如的关心,萧子诚捏着手心里的荷包,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凌宛如好好的,没有落水,方才还在前面的院子里赏雪,甚至于有闲情逸致摆了自己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的。

  若是告诉了太子,凌宛如无碍,太子会怎么做?还是说,原本凌宛如的目标就是太子呢?

  太子虽然病弱,但论身份,的确是最适宜成为她依靠的人,因着太子的病弱,即便父皇要嗔怪,也不会拿太子如何,更不会从太子身边抢走凌宛如,她也就无需自毁容颜了……

  但是……太子却没有多久的寿命了,等着太子走了,她又该何去何从?父皇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个先太子妃守活寡吗?怕是会落入更加不堪的境地吧?

  正巧太子身边的内侍捧着鎏金手炉回转,四皇子萧子诚原要退回去的荷包,就那么握在了手心里……

  “太子放心,臣弟一定会办好的,臣弟与太子殿下一同回去吧,父皇与母后怕是久等了。”萧子诚不动声色的将荷包塞进袖笼里,微笑着对太子说道。

  太子含笑应允,与其相携而行……

  这厢宛如回了花厅,凌婉婷拉了她到一旁的罗汉榻上坐了,低声问道:“怎么样?外祖父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毅国公世子傅楚清容颜清俊不说,还早早的承了一等将军,听说他的功夫是老毅国公亲自教导的,年纪不过二十,在京中同龄人中,已经少有敌手了。”

  宛如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本就没有见到人,不过瞧见一角月白袍子,说不得人还被自己吓跑了。

  宛如索性含笑不语,接过童妈妈递过来的佛手茶,暖暖的喝下半盏去。

  凌婉婷却以为宛如是害羞的缘故,挑剔的说道:“不过,毅国公夫人洪氏却不是个厚道的,我与她打过几次交道,这人面慈心苦,怕是将来会为难于你,不过倒也不碍事,有外祖母给你撑腰,谅那洪氏也不敢将你如何,再不济,还有我呢,我虽年纪轻,但到底是忠国公夫人,可是与她同品阶的。”

  凌婉婷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宛如皆未作答,看得凌婉婷起急,戳了宛如的月蓝银丝滚边袖摆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宛如含笑,正要说话,却是舅母牧氏走了进来,略带嗔怪的说道:“你这孩子,没有见到人就走了,真真是白白费了这番苦心。”

  宛如心中惊讶,面上却是不显,凌婉婷倒比宛如还要急上一些,拉着牧氏说道:“舅母快坐,怎么回事?两个人没见着?”

  牧氏甩着帕子,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方才老毅国公跟你们外祖父说的,太夫人这才遣了我过来瞧瞧。”

  牧氏先头进门就说了宛如,此刻却又对凌婉婷道:“其实怪不得咱们宛如,还是那毅国公世子不稳重,说是去前院的路上,遇到了傅大小姐,说贵妃娘娘有意指了她给二皇子。

  你说说,这么大的事儿,毅国公夫人洪氏竟然给瞒下来了,老毅国公两个都不知道,这毅国公世子便急急的去说了,这才往宛如那边赶,结果宛如早就回来了……”

  凌婉婷听了这话,笑脸便阴沉了下来说道:“宛如到底是与傅楚清私底下会面,那么久不来,宛如不等也是正理,这般让老毅国公说话,倒好像宛如就应该冰天雪地的等着他是的。

  竟是还要指给二皇子的,那洪氏也真真是胆大,也是个蠢笨眼皮子浅的,这样的事情也敢瞒着家里的国公爷,这般的府邸,不见也就罢了。”

  牧氏与凌婉婷两个,一个舅母,一个嫡姐,处处替宛如考量,却见宛如凝眉不语。

  “你这丫头,可真真是个淡然的,所有人都急的红了眼,偏你还安安稳稳的坐着,一句话都不说。”牧氏生怕宛如以为是那毅国公世子没敢过来见她的,这才急急赶过来解释的,结果发现宛如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宛如微微弯了弯唇角说道:“既是这回没见到,那下次再得机会吧,倒是不用急的,等着选秀过了再说不迟,到底现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好端端的将毅国公府牵累进来,也是麻烦。”

  宛如说的很识大体,牧氏与凌婉婷却觉得有些心酸,凌婉婷道:“我忠国公夫人的嫡亲妹妹,难道还能嫁的差了不成?咱们慢慢挑着,不急。”

  牧氏也跟着应和说话,宛如低头抿茶,心里却在想着,如果屏风后的那个人不是毅国公世子,那又是谁呢?他听到那番话,会如何做?是对她有利还是没利?

  只可惜最近意外遇水,都是些丫鬟婆子的事儿,趁机收服了几个丫鬟婆子,在各个姐妹处都有了眼线,却实在是难堪大用。

  牧氏见宛如一时没有多话,便道:“瞧我,方才都忘了说,宛如,你今日就住在镇国公府,皇上方才赏赐了东西去永乐侯府,直言要给了嫡女的,永乐侯府那边怕是傻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呢。”

  宛如却是皱眉,低语呢喃道:“赏赐给了二姐姐凌宛梦的话,林氏与永乐侯就会知道,他们的计划泡汤了,怕是又要另想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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