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此乃钟家嫡系这两辈人的取名由来,说来奇怪,相比杨柳两家,钟家人更追崇武力,每代传人都武痴迭出。
现任家主钟信本有四位兄长,按照嫡长子继位的规矩,这家主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奈何他兄长们全痴迷武道,不是出城访仙就是闭关深修,让身为东炼十大高手之一的钟鸦九颇感无奈,幸好那时候钟信年纪还小,翅膀没长硬,钟鸦九便赶紧传位套住了他,要不然指不定今天由谁当家做主呢。
到了如今这辈,老大钟温和老四钟俭难逃魔咒,满脑子都是练武和找人切磋,后来钟温离奇身死,外人听说是他钻牛角尖自寻死路的,也有人猜测钟家老二觊觎家主之位,做了暗中推手,不过钟家内部没有彻查此事,外人也不敢胡说八道,最后自然不了了之。
此时,钟良火速赶到对应南方的传送阵图旁,他本来还在旁听退魔之事,结果让老祖宗的一道口谕使唤到了这里,稍稍立定,他盯着阵图闪烁不定的光柱,不断琢磨着那位不速之客的来意。
周围群众见钟家少主恭迎大驾,纷纷猜想是哪位仙人造访扶器城,起码也得是天玄境的强者吧。钟良小站了片刻,阵图白光一闪,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老头阔步走了出来。
钟良忙迎上前去,恭声道:“曹老前辈来扶器城有何贵干?”
老头斜着瞪了他一眼,又仰着头颅环视了圈,逼得路人不敢跟他对视,随即哼哼道:“老夫不过去了趟摇光城,瞧瞧严卜那小子作的什么妖,路上耽误了会,回来就发现藏在地底的灵源让人偷了,今天来此不是找麻烦的,捉拿住小偷取回灵源,老夫立马走人!”
钟良略显诧异,好奇着贼人是谁,竟敢偷天玄境仙人的东西,偏偏还是这位出了名的臭脾气。就是天枢城段淳见了眼前的曹朝,也要尊称一声前辈,六千岁高龄,跟钟家初任家主同时期的人物,东炼怕是没有比他更长命的了,哪怕他实力排不进前十,但对待这位见证东炼数代修士更迭的老人,世人多会怀揣敬意。
曹朝见钟良不说话,以为他不答应,不悦道:“钟老五派你来的吧,你回去知会他一声,老夫懂你们扶器城禁止杀人的规矩,也不会为难你这个小辈,等老夫逮到那个贼骨,不会在城里动他,拖到城外去杀,这下总该行了吧!”
钟良闻言只是苦笑,他说的钟老五当然不是指现任家主钟信,而是同样排行老五的钟鸦九,敢这么称呼“器仙”的也就柳家老祖宗了。定了定神,他斟酌着问道。
“谁有这种胆量偷前辈的灵源,况且这东西机灵得很,碰见敌不过的高手就往天地灵气中藏匿,前辈兴许是看错了,没准它还留在原地呢。”
“你意思是老夫扯谎来你们这挑事的?”
钟良连忙摇头,似乎这屎盆子马上要扣在头上了,得赶紧甩下去。
老人冷笑,睁着眼睛继续说道:“老夫自然知道灵源可遇不可求,要不是入口即化,老夫直接吞进肚子就完事了,何苦去天枢城找段淳讨教,又岂能留在原处让人盗走?”
钟良听着觉得不太对劲,小心谨慎的问道:“前辈意思是那灵源是无主之物?”
曹朝反问道:“难不成灵源还是家养的?”
这句话噎得钟家头号继承人彻底没话说了,既然是无主之物,那各凭本事争夺,谁先取到手便是谁的,怎么能叫偷呢?这位老前辈不讲道理啊。
······
钟家府邸门口,姬凌生跟帝夋三人重逢。
一年不见,姬凌生目光扫过赫连姐弟,赫连观剑已然达到地秘一极,捧花姑娘也不甘人后,玄宫臻至圆满。
细问了几句,姬凌生得知那团阴阳灵源分别给了他们姐弟,他俩境界飞涨就是借助灵源的磅礴灵力,而且这东西并非用完就没,留存体内又是一桩机缘,日后妙用无穷。
寒暄没几句,一股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将四人迅速笼罩。
姬凌生只觉有股庞大威压落在自己肩上,要比当日严卜释放的厚重压力轻一点,但毋庸置疑是位天玄境高手。一个黑衣老人瞬息间出现在四人面前,他森冷目光扫过赫连姐弟,怒极而笑,“好好好,不仅偷了老夫的灵源,还吞下了肚子,果然对得起你们的贼父贼母。”
几人恍然彻悟,帝夋跨前一步,朗声笑道:“笑话,此类天地灵源本就为无主之物,谁手段高明便是谁的,你撒泡尿画个圈便是你的了?天玄境修士跟后辈胡搅蛮缠,岂不是贻笑大方?”
跟着老人后面到来的钟良不禁肃然起敬,这位兄台可把他心里话全说出来了,瞧见“贼人”是姬凌生的同伴,他暗自皱眉,在曹朝耳边低语了句。
曹朝没搭理他,额头两边绽出条条青筋,怒喝道:“黄口小儿,真以为仗着扶器城规矩,老夫便不敢杀你?可敢出城较量较量?”
旁观众人纷纷感到不齿,天玄境打地秘境,有这么欺负人的吗?谁知更惊人的话语还在后头。
“有何不敢?”
······
如意小姑娘摇了摇小手握着的瓷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低头对着充当轿夫的段公子提醒道:“掌门,糖豆吃完了!”,她结尾加重了语气,以此表明了自己的意思,甚至拿着空瓶给段丕看,确保自己没有撒谎。
段丕回头跟阿七交换了眼神,阿七摊着手轻轻摇头。
段丕扭过头来对小姑娘笑道:“咱不在柳家附近,买不到这玩意,要不先忍忍?”
小姑娘顿时不依了,吵着闹着要吃糖,几欲从他肩头上跳下来,给段丕吓得脸色大变,怕她会摔伤,转眼他又觉得不应该。两年来他翻典籍查古书,穷尽方法的调查小如意的身世来历,始终一无所得,好像她真是突然间从地里冒出来的,天为父地为母,但不论如何,她就像老天爷的亲闺女,甭管任何时候都能逢凶化吉,期间发生的种种事件简直堪称神迹,甚至树木花草、清风惊雷都会默契的护着她,不让她伤到分毫。
段丕甚而敢打赌,就算小姑娘从他肩上跌下去,也必定毫发无损,准会有阵不知从哪来的清风祥云托住她的身躯,令她安然落地。
他不敢去试验,毕竟惹恼这小姑奶奶,再想哄好她比登天还难,到现在,他算是体会了把生为人父的感受,关键是这闺女还不跟自己亲,需得用糖豆去换笑脸。
阿七爱莫能助的看着公子,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的立场,段丕不理会书童的戏谑,更不必去哄小姑娘,只要是她想要的,老天爷会给她安排、会送上门来的。
不出所料,刚转过一条街,三人就撞见了柳仲等人。
隔着好远,段丕朝苏绣云招手而笑,待两拨人逐渐靠拢,段丕抱着小姑娘摇摇晃晃几大步上前,见面第一句就是,“苏姑娘苏兄弟,你俩身上带糖豆了么,卖我几瓶呗,用灵玉换也行。”
苏绣云眉心皱了皱,盯着他肩头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如意,狐疑道:“什么糖豆?”
段丕拍拍脑门,省悟道:“就是你们上次骗我那个五步倒,带了么,本公子出一块灵玉换一瓶,要不五块灵玉一瓶也行。”,阿七站在后面咽了下口水,攥紧拳头又松开,忍住想打死这个败家子的冲动。
要是城主大人想打死你,我可不会拦他。
别说苏绣云诧异,柳仲也满脸震惊,那“五步倒”当然是说着玩的,其实就是固本培元的补药,最多稍稍调养下内伤,再无更大作用,不过味道确实挺像糖豆,可一瓶五块灵玉简直天方夜谭,这药在柳家附近到处都是,顶破天也就半块灵石一瓶,这家伙疯了?
柳仲觉着奇怪,却不准备放过痛宰肥羊的机会,摩挲着下巴,打着官腔含糊道:“这个嘛……”,他看段公子迫不及待的样子,考虑了下,装出忍痛割爱的为难样子,犹豫半天后咬牙道:“这玩意在扶器城也算稀罕物,这样吧,算你便宜点,十块灵玉一瓶,我卖你了!”
苏氏兄妹同时瞥了他一眼,装这么像的吗?
不料段公子猛地警觉,皮笑肉不笑道:“仲小弟,贵了点吧,你九道灵根还跟我抠门?”
他刚说完,苏炳方浑身气势一顿,倏地爆绽出来,沉声道:“少爷随身携带护身符,地境修士根本看不到他的灵根,你怎会知道?”
段丕摊开手,学着恶霸要挟道:“你爹正在东山掘地三尺的找你,你说我能不知道吗,再说这两年本公子也没闲着,该打听的还是打听到了。不如你现在把糖豆送我,要是不给,本公子也不会怎么样,就是把你在扶器城的消息散布出去,赶明儿你爹准得杀上门来,你意下如何啊?”
柳仲听得咬牙切齿,犹豫再三还是叫苏炳方掏出两个药瓶,恨恨道:“行行行,给你给你!”
接过瓷瓶悉数塞到如意小姑娘手里,小姑娘这才挥着拳头放过了他,段公子别过头去,准备向阿七邀功,忽然听到一条风闻借着人口从城头传到城尾:曹朝老前辈前来扶器城捉贼,现在正要去城外将他们就地正法。
柳仲立马来了兴致,风风火火拉着苏氏兄妹赶往城外。
段丕和阿七对视一眼,阿七不安道:“老前辈不会是受城主大人所托,来抓咱们回去的吧?”
段丕摇摇头,“应该不是,但不能让他发现咱俩,不然他肯定给老小子告发,这趟浑水别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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