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的道:“哦你莫不是在说夜刖或夜魅”

  杳沉香垂了眸,道出了一个令云初染心生紧然的名字:“慕长歌”

  刹那,云初染眸色终究是难以压制的深沉下来,平日里的随意如风也逐渐演变成一抹复杂:“你何须妄自菲薄,本姑娘到目前为止,只认过你这知己。【】”

  说完,她也不顾他的反应,仅是收起手中的画,缓道:“今日这画,倒是谢了,你身子不适,便好生休息吧,本姑娘先出去了。”

  说着,她便朝他微微一笑,面上之色明艳,瞧得杳沉香沉了脸色。

  待云初染的背影消失在那道逐渐合上的门后时,屋内再度恢复了沉寂。

  杳沉香在原地站立良久,眸色抽远。

  不久,他便微微回神,伸指再度在桌面上铺了一层宣纸,并再度握起毛笔在宣纸上游移,此番,他画得极慢,一笔一划似乎皆斟酌了一番,待两个时辰过去之后,他终于收笔,许是因有些劳累而微微咳嗽起来,但他却毫不在意,仅是伸指抬起桌面上的宣纸,眸色深远的凝视着。

  画纸上,云初染那张精致绝艳的脸跃上纸面,生动,却带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清雅。

  他细细凝视良久,却眸色一动,抿着唇再度提笔,在宣纸空白一侧写下:霓裳动,流烟如华,凡尘过客,岂能染你一方清雅,仅是捉住你心底知己二字,便已,足矣。

  凡尘俗世,人间过客。

  他杳沉香,以前就求不来什么,如今,更没资本再求什么。

  这日,午时三刻之际,外面日头更是甚了一分,连带周围的空气都热腾了几分。

  许是以为身上的毒素大清,这闫保才来云初染厢房取画时,连步子都硬实有力了几分。

  云初染暗自嗤笑,也未多言,仅是将画给了闫保才,便令他速速集结官兵与乌江壮士,以每日半两银子诱惑,让他们于今下午便在乌江一带开始动工。

  闫保才做事也是雷厉风行,虽说乃贪官一枚,但他办事的效率,却不容忽略。

  仅两个时辰的工夫,他便集结了百人,并将这些人分成四拨,有条不紊的在乌江劳作。

  次日,云初染兴致上好,正欲亲自前往乌江现场巡视一番,奈何刚一出门,便见杳沉香竟立于她的门边。

  她一愣,他却似是料到她的心事一般主动解惑,声称要与她一同前去乌江。

  她不明所以,瞧了一番他羸弱的单薄身子,倒是怕那乌江的风将他拂跑,可他却沉着嗓音道,“在屋中闷了良久,也想出去转转。”

  云初染眸色一动,思忖片刻终究是点头颔首。

  出得太守府,街上倒是人流如云。

  因杳沉香那头银发太过招摇,路人频频观望,震惊或指指点点的声音交织一片,虽小,但却清晰。

  而杳沉香却是宛若不知一般静静的与云初染并肩而行,俨然一副超脱俗事之外,但却凭空增了几分无力与苍凉的单薄。

  见状,云初染心生不畅,顿时驻步并收手拉停身边的杳沉香,指尖的触碰,那抹宛若寒冰的温度令她失神,可她却迅速敛住心底的震然与复杂,仅是沉脸往周围一望,道:“谁若是再敢议论,本姑娘今儿便拔了谁的舌头。”

  许是云初染这话颇带几分冷气,周围指指点点之人倒是消停了下来。

  云初染眸色一冷,而后继续拉着杳沉香启步,可还未走多远,却闻得杳沉香叹了一声:“仅是议论罢了,你又何须为我言不平我这满头的银发,本就招人眼”

  想当年他被村里人乃至他的至亲视为不祥,不正是因为他这头银发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一闪,精致的面上盈出一抹低怒。

  她一把甩开杳沉香的手,冷道:“我说你丫究竟是不是暗阁阁主啊你身边那沧澜都比你这主子有气势,你是他的老大,怎比他还弱了啊别人说你,你就不声不响的接受你能忍受这些闲言碎语,本姑娘听着,倒是刺耳”

  说着,云初染也不瞧他的反应,仅是迅速往前踏步。

  此番,她倒是真怒了,怒他的苍凉,更怒他的不争。只因他这般模样,宛若对任何事都无关紧要,似是一种堕落等死的姿态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102怒涛遗恨,哗然起2

  一路无言,云初染直冲冲的来到乌江边,杳沉香也适时跟到。

  只不过,许是身子弱,杳沉香面上的苍白也极为明显,但即便这样,他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喘气,全然一副漠然无波的模样。

  云初染瞥他一眼,也不与他说话,仅是放眼瞧着乌江边那些干着活儿的人们。

  这时,眼尖的闫保才倒是瞧见了云初染,不由小跑过来朝云初染略带几分讨好的笑着:“郡主怎来这里了”

  云初染瞥他一眼,许是心头不畅,如今瞧这闫保才也多了分不悦。

  她未回话,仅是眸色一冷,便将眸光落于那些正忙碌着的人们身上。

  见状,闫保才额头略生一抹冷汗,他微微敛神,不由朝云初染斜后方的杳沉香望去,也赔笑着道:“沉香公子,你今儿怎也来这里了”

  此番,杳沉香倒是眸色一动,仅是淡道:“仅是想出来走走罢了。”

  刹那,闫保才顿时一怔,倒是未料到这霓裳郡主未接他的话,这杀手的头头倒是接他话,给他面子了。

  闫保才心情倒是稍稍畅快了些,正欲出声领云初染与杳沉香去那临时搭建好的布篷小坐,可这话还未说出口,却闻云初染似是知晓他的所思所想般朝他冷道:“自行做你的事,本姑娘这儿,无需你招呼。”

  “是”刹那,闫保才不敢多想,仅是小心瞟了一眼云初染那略带阴沉的面色,便小跑离去。

  乌江,河道倒是极广,浪花缕缕,水声四溢,倒是有几分气势。

  云初染此番倒是完全不理会杳沉香,而是将注意力皆集中在了那些修建堤坝的男子身上。

  不得不说,闫保才找的这些人身材皆壮实,干起活来也有条不紊,想必过不了几日,这堤坝便能完成一大半。

  而此刻的杳沉香,却是静静的观着云初染的侧脸,无声无息,就宛若风中的一棵静树,仅是默然。

  黄昏之际,二人离开乌江,依然是一前一后,且一路上皆是极有默契的无声无息,未曾搭过一句话。

  待回到太守府,云初染也不瞧杳沉香一眼就自行回房,可待掩上屋门的刹那,她却终究是有些挣扎的朝他望去,却不料他正极为深沉的望着她,见她望来,他便急忙敛下眸子,而后迈步朝他的厢房行去。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深,暗叹口气,道:“若是沧澜给你送药,你就喝了吧”

  她记得前几晚,沧澜给他送药,他却拒绝了。此番,也不知是否是心底那抹怜悯心作怪,她再度退让了一分,主动开口与他说话,但心头明明想劝,可说出来的话,却不自觉间带了一份硬实。

  说完,她暗自敛神,也不顾他的反应便彻底合上了门,留得杳沉香顿时止步,愣在原地良久,后在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沧澜催促下,才踏步回房。

  是夜,太守府华灯初上。

  推开那道雕花木窗,云初染气定神闲的坐于窗棱上,若有无意的瞧着外面的夜色,心头寂寂。

  近日发生的事,皆是令她心生沉重,难以排遣。

  她云初染虽表面平静从容,可又有谁知晓她云初染,其实也是个多愁善感之人。

  望着天边的月,云初染暗叹一口气,而后拢了拢衣服,随意跳下窗棱,缓步踏入了夜色里。

  来这太守府好几日了,也未曾随意走走,如今心头压抑,难以入眠,还不如出来走走,也好酝酿一番睡意。

  夜里的太守府,灯火倒是通明。花径小道,皆有灯火照明,虽然灯火不太明亮,但好在有皎洁月色相衬,也弥补了一番灯火的不足。

  月辉如华,桂影斑驳。清秋夜里的风有些冷,但还可忍受。

  说来,她云初染并不常在夜里转悠,只因她一直以为夜里转悠,该是草上飞等贼盗的作息。另外,她寻常睡眠极好,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转悠上。

  不过,以前夜刖夜魅二人兴致倒是好,常喜欢于夜里转悠,她云初染虽说不喜,但也怜香惜玉,咬牙牺牲睡眠时间陪他二人转悠。当时,她记得她与夜刖夜魅二人不分你我,皆是言笑晏晏,亲如一人,可此番

  此番她孤身一人于花径中缓步穿梭,没了言笑,没了温馨,剩余的,仅是一方不可置信的叹然,和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似乎,一切皆在变,就她云初染还在原地踏步。

  以前先机老头也常说她云初染平静从容,性子极端,不是风流出格,便是冷然阴柔,若非他人动用真心,怕是难得她一丝真意。可如今,她倒是想嗤笑先机老头也有说错的时候。

  如今瞧来,倒似她云初染愚钝但却自傲,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在乎的那些人眼中是极重的,却不料经得一系列的打击与失望,她才突然明白,他们都变了,仅有她云初染还在原地盼着他们的温暖,还在自欺欺人的活在回忆里。

  此番,被杳沉香伤过,被夜刖夜魅弃了,被秋宛弃了,心底涌出的那抹难以排遣的无奈感,便是对她自信,也是对她自欺欺人的讽刺吧。

  如今,身边无一人可以相携,即便心生孤寂,难以入眠,却找不到人诉诉心底的黯然与惆怅。

  呵,想她云初染,竟然也有孤家寡人这等感觉,当真可笑。

  自打穿越过来,便打着随性风流的口号誓要玩转这古代,却不料到最后,身边之人竟是一一离她而去,是她云初染太过强势,未能体贴到他们的心,还是他们都变了,而她云初染,却单纯的站于原地,单纯的沉浸在往日那些与世无争的平和与慰藉里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暗自叹了口气,眸色沉了几分。

  踏着缓步,翩然而行,她沉然的往前走着,却不料左边竟出现一座略带气势的假山。

  如今月色下沉,清辉落在那假山上,倒是衬出了几分雅致。

  她微微敛神朝那假山望着,却不料一道略带诧异的嗓音响起:“是郡主吗”

  初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心头略感熟悉,她眯着眸子循声一望,倒是瞧得那假山顶上竟有一抹白影。

  她敛神,走近假山仰头一瞧,倒是见得假山顶上之人,竟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闫保才那唯一的公子。

  她眸中顿时掠过一道微光,倒是未料到这闫保才的儿子大半夜的竟然不睡觉,竟在这假山上坐着吹冷风。

  “郡主,你也是出来赏月的”他问。

  云初染暗自回神,仰头盯他良久,才沉着嗓音,随意应道:“嗯。”

  说着,她便提气飞身坐在了他的身边,惹得他眸色一动,双眼中却透露出一抹微光:“没想到郡主的轻功这般好,无心佩服。”

  无心

  云初染稍稍挑眉,极为平然的朝他望去:“你叫无心”闫无心

  他淡淡一笑,“郡主觉得奇怪呵,说来这名字,是我娘取的,许是她怪我爹沾花惹草,娶的姬妾太多,所以心生怨恨,在我出生之后,便擅自替我取了这名字。”

  云初染面色淡淡:“你爹就不反对”

  他笑笑,似乎有些悠远:“我娘亲乃爹的结发妻子,我爹虽沾花惹草,但对娘仍有旧情,他对娘也心生愧疚,我这名字一事,他也就随了我娘。”

  云初染敛神,倒是未料到那闫保才还有几分人性,至少对自己的结发妻子还有几分眷念。

  风寂寂,微微拂乱云初染的额发,她稍稍抬手抚顺自己的乌发,却不料手还未放下,却被夜风再度拂乱。

  她暗叹一口,也不愿与这夜风较劲儿,仅是放手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假山下的景致,只觉如今在高处一望,倒是见得那些花径小道在这月色下,更是显得清幽绵长。

  突然间,她的心思也延绵了一地,无声无息中虽觉得沉寂,但却有一种什么都不愿去想的平然。

  “郡主有心事”这时,身旁传来一道平和的嗓音。无声无息中略带几分试探。

  云初染微微回神望闫无心一眼,也未有兴致理睬。

  她缓缓回眸过来,再度陷入沉默。

  她与这闫无心并不熟,可他方才却主动与她说了那么多话,想来,若是平日里的她,定要心生兴致调侃一番,可此际,她却未有心情。

  见她不答,闫无心眸色一深,仅是细细观了她的侧脸一番,而后也沉默了下去。

  也不知时辰过了多少,仅觉浑身坐得有些麻木了,且清冷的夜风也让她有了几分凄冷,刹那间,她终于回神。

  转眸望向身旁一直静默着的男子,却不料他也正眸色悠远的望着假山下的景致。

  “你也有心事”云初染敛神,不由问道。

  这话一出,她倒是见得闫无心猝然回神,而后深眼望她,竟极为老实的承认:“是”

  他这个字甫一落音,竟又接着道:“我在想郡主日后会如何对待闫家。”

  云初染一怔,倒是未料到这人竟连这个都说出来了,他,倒是不避讳

  “你们闫家好吃好喝的待我,我自然心生感激。”云初染淡笑一声,嗓音温婉。

  可这话一出,去惹得闫无心微微一笑,却对此似乎不大在意,宛若他方才的话,也是随意一提。

  云初染微微一愣,刹那间,却闻他已然转移了话题:“闻说郡主休了瑞王”

  云初染面色微淡,仅是道:“没想到这事,都传到乌江了。”

  闫无心面色不变,仅是温笑道:“不知在楚国太子与瑞王二人之中,郡主究竟偏向哪方若郡主偏向瑞王,此番也定不会休了瑞王,若郡主偏向大楚太子,此番也定不会在离开京都之前就差人寻齐了太子一党的名单,甚至动用各种办法抓到了支持太子一党朝臣的把柄,如此,我倒真不知郡主偏向哪边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嗖然一怔。

  这人,竟将她吩咐凤家之人于京都收集太子一党朝臣的把柄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当真是

  云初染沉了面色,她那精致的眉眼里也顿时浮现出一抹冷光。

  她细细的观着身旁之人的面容,却觉此番细观,他似乎与她第一次见他时略微不同,仅因她第一次见他,也瞧得认真,当时还惹得慕长歌不满,竟捏痛她的手腕令她回神。而如今瞧他,两番对比,她却发现他的侧脸竟完美得无一颗黑痣,且虽面容干净,可却有一分极为不自然的僵硬与沉白。

  霎时,云初染眯了眸子,连嗓音都带了几分冷气与威胁:“你究竟是谁”

  这话一出,连周遭的空气都随之紧然冷冽了几分。

  闫无心微微一怔,而后突然暗叹一声:“没想到郡主这般敏锐,竟这般快就发现异常了。”

  说着,他便缓缓伸手,自面上微微撕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来。

  霎时,没了面皮的遮掩,他的面色倒是有了几分红润,他朝她望来,可他那俊美的面上却没了以前的赧然,反而全数被平然从容所替代。

  刹那,云初染腾然一笑,绷紧的神经稍有松懈。

  她早就猜测这厮腹黑,却不料这人果然不负她望,当真是露了本性。

  “你怎到这儿来了竟还假扮闫无心的身份,方才与本姑娘说话,倒也编得头头是道。”云初染淡然的望着他,缓道。

  被云初染这般盯着,他眸色微微一动,面上却涌出一抹略微不自然的笑,“仅是想赶在二皇兄与斐倾公子到来之前与郡主商量一些事。”

  闻得这话,云初染心生明然。

  “你想的那件事,本姑娘倒是未有意义。”云初染沉默片刻,缓道。

  他一愣:“郡主知晓我要说哪件事”

  云初染瞥他一眼,缓道:“那晚皇宫内的流觞曲水,本姑娘便知晓你并非池中之物。十四皇子,你此番来,难道不是向本姑娘求亲的如今本姑娘与楚亦风分道扬镳,但本姑娘依然摆脱不了楚国皇家,因你父皇,自然不会让本姑娘流落民间,从而为别人所用。而你十四皇子,刚好就是瞧准了这点,所用想趁机拉拢我,让无权无势的你,有凤家撑腰,从而更进一步你的计划”

  云初染这话一出,他眸色微微一深,静默片刻才道:“郡主所言极是。只不过,我想问,在郡主眼里,我是楚流景,究竟如何等人”

  云初染笑笑:“是一头沉睡的狼,如今似要醒了,想必这楚国的天,也要变了。”

  凭她所观,这楚流景的实力,怕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得多。正因他善于伪装,善于忍辱负重,别人才不知他的实力,更不知他的攻击性究竟如何。

  可往往正是像他这等忍辱负重,极善于能屈能伸之人,才最是令人丧胆之人。

  她这话一出,却不料楚流景微微垂下了眸子,仅是道:“我这般做,仅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罢了。”

  云初染微微挑眉,又道:“只可惜,即便你娶了我,凤家也帮不了你什么”

  她云初染也定不会让凤家陷入这些权势纷争当中。

  说来,她这身份特殊,想来日后依然必须嫁给皇室中人,那么嫁给这楚流景,她倒是觉得合适,至少这楚流景对她,也不薄,她就当他拿了琉璃珠为聘了。

  “我也未想过要凤家出力。”这时,楚流景却继续沉默了片刻,道。

  云初染微微回神,极为淡然的往他一眼,“未想过要凤家出力,那你此番来着乌江做何莫非真是单纯的向本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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