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种毒性会反复无常。【】她目光沉了沉,唤道宫人:

  “来人。”

  “王上。”宫女恭敬道。

  “令人将御书房的奏折取到此处来。”

  “诺。”

  慕容白看着床上的人,那人眉间紧皱,嘴里无意识道:

  “冷...好冷啊......”

  “冷......”

  “好冷......”

  慕容白坐在床边,那人的身子在发抖,她伸手探了探,果然身子一片冰凉。她立马令下人将火炉往室内送,六月的天气里已然炎热了起来。窗外雨声不断,室内已摆满了燃烧着的火炉,室内热气异常,可那人仍嘴里喊着冷。慕容白想了一下,然后散了下人,站在床前,解去自已的衣衫。

  在炉光里,她的肌肤如玉般光洁,她乌黑的长发散在脊背上,一黑一白,尤如一幅泼墨山水画。她熄了灯,拉开床被,抬身上了床。用自己的身体紧紧环住那人的身子,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人的颤抖。她紧了紧环着那人的手臂,的身子与那人相互缠绕着。她凑到那人的耳边,轻声道:

  “你冷,我便冷;你热,我便热;你死,我便......”

  最后的那个字落在空气里,没了声音。

  也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一直喊冷的人渐渐也安静了下来。

  两颗心脏贴在一起的跳动声落在慕容白的耳中,越来越清晰,而时光,似乎也静止了下来,似乎只有这样她们相生相依,不离不弃。慕容白抱着那人,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自那日以后,除了上朝,慕容白整日都守在长生殿内室里的那人身旁。一向高高在上的她,衣带不解地照顾着那人,亲自去熬药,亲手喂那人药,帮那人洗澡...宫中关于二人感情不和的传闻自然也不攻自破。

  世人皆叹秦王情深意重,与王君伉俪情深。然而那人,却一直未醒。

  已然过去十四日了,这日慕容白下了早朝,回到长生殿。唤来下人,问道:

  “今日王君如何”

  “回王上,”那名宫人小心道,“王君依旧未醒。”

  慕容白点了点头,平静地脸上似乎看不出有关于一个妻子对丈夫至今未醒该有的悲伤她习惯了隐藏。

  即使再疼,她也是云淡风轻。

  她是王,秦国的王。

  邳森例行来替纵把脉,慕容白静静地站在床前,一言不发。

  邳森皱着眉,叹了口气。将王君的手放回到被子,盖好。

  “如何”慕容白开口道。

  邳森颇有些嘲讽道:

  “遥无归期。”

  慕容白侧过头,看向床上身形消瘦的人,半晌,才点了点头。

  “有劳了。”

  邳森行礼告辞。

  慕容白坐在床边,伸手紧紧拉着那人的手,目光却是抬头看着房梁,明亮的双眸好似有一团雾气,似乎在努力地隐忍着什么。邳森临出门前,回过了头便是看见了这幕。他轻叹一声,这又是何必呢...

  纵,若是慕容白能懂“爱”,你也就不必如此痛苦了。

  你一直在等,可谁能知道,你是否,能等到...

  午后,阳光满地。

  少年一身白衣银发,眉目温润,背立群山。

  “掌门师兄。”一名男子作揖道。

  掌门师兄谁

  这是,横一

  少年回过头,眉间依旧,只是多了几分沧桑。为什么,她和我长得这么像

  “何事”

  “秦国消息来报。”横一道。

  “念。”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淡淡道。

  “大秦帝国三年春,秦帝慕容白......”

  秦帝慕容白

  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与我长得一样的人目光忽然看向我,咦她看得见我么

  横一的声音渐渐远去,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朝我走来。我这才注意到,她比我年长许多,约摸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是一头白发,嘴角轻抿,再无印象中的淡笑。往上是不算高挺的鼻梁,左脸有一道二寸的刀疤,兴许是年代久远,现下看来已然颜色很淡了,但却可以想象当初受得的伤有多凶险,再抬头,便与她那双深邃的眼眸相遇里面布满岁月留下的沧桑。她身着一身白色绵云缀边的鬼谷长衫这衣服不是只有掌门鬼谷子才可以穿的么

  “你......”我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似乎,我该想起些什么才对...为何,我脑袋今日如此迟钝

  她来到我身前,站定。看着我,轻声问道:

  “思虑”

  “你是谁”我皱着眉,问道她。

  “你可知,你为何字思虑”她深邃的眼眸里,岁月的沧桑印在我的脑海里,我心里一颤。

  “思虑,名纵横,心怀纵而横天下,居安而思虑。”我答道。

  她点点头。

  我看了她许久,终于又问道:

  “你是谁”

  “我”她轻笑了一声,“我便就是你,你便就是我。”

  她盯着我,目光如炬:

  “悔么”

  “什么”

  “为她悔么”

  她

  她慕容白

  记忆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一道清明的线索忽然出现下我心头之上,我身子一僵,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我呼出一口浊气,抬头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道:

  “不悔。”

  “不悔”她嘴角扯出一摸意味不明的笑容,“即使她利用你,也不悔”

  “不悔。”

  我一早便知慕容白的心意,心甘情愿的,又怎地会悔

  “背叛亦不悔”

  背叛......

  我目光慌乱,吼道:

  “你做何胡诌我与欣然...与欣然......”

  “与欣然情深意切,愿与白头是么”她接过我的话说道,抬头指了指她的头发,问道,“可现下我已白头,她又在何地呢”

  “......”

  “悔么”她又问道我。

  我压着狂跳的心,哑声道:

  “不悔我鬼谷纵横此生,不悔。”

  她看了我许久,忽地笑容温和,眉眼里全是释然:

  “我也不悔。”

  她看着我,笑:

  “你要记得告诉她...”

  “什么”

  “慕容白,”我忽地与她异口同声道,“你不来,我不走。”

  慕容白。

  你不来,我不走。

  我还想再说什么,一团浓雾却向我袭来,片刻我便陷身其中。

  那个人呢

  我四下张望,却不见一人。可是长年习武的感官告诉我,这里有人。

  “谁出来”我大声道。

  无人应。

  “出来”

  无人应。

  我正欲再唤,一阵风像我吹来,一个人忽地出现下我眼前。她一身道袍,双十年华,面容却有些模糊。

  好熟悉,我应当见过她。

  “你是何人”我问道她。

  “时光,”她答道,“天命师,时光。”

  时光怎地这妙龄女子是天命师那么古老的职业。

  “玉呢”她问道我。

  “什么玉”我不解。

  “你出生时,所戴的暖玉。”

  “赠人了。”那玉在早些时日里,我已赠与慕容白。

  “赠人”那个叫时光的天命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怎可赠人呢我就说你怎会落到如此半死不活的下场来。”

  “......”

  “痴人。”她笑道。

  “你认识我”我问道她。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

  “现下应该你还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便是了。”

  什么意思

  “你有恩于我。”她对我说道。

  “有恩于你”我诧异道。

  她笑容可掬:

  “你曾救过她。”

  “谁”

  “我最重要的人。”

  “......”她在说些什么我怎么没一点印象啊。

  “想回去么”

  “嗯”

  “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她指了指远处的一抹亮光,“穿过那里,你便回去了。”

  “你...”我迟疑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侧过头,有些顽皮道,“但我不能告诉你因为天命不可违。”

  我点头,心里了然。

  “我知道,你是天命师。”

  “我现下告诉你的,你要记清楚。”她严肃道。

  “嗯。”

  “你生格异数,曾有恩于我,所以我才赶来告知于你:方才你见到的那个人,是经年后的你。此番,你若选择回去...生死劫近,难逃其运。若选择离去,我便送你回鬼谷山,此生无忧。”她认真道,“你是个好人,我想劝劝你,故此将你三魂困于此地。纵横,你要想好。”

  “我想回去,”我看着她,笑道,“虽然可能会死,但如果是为了她...我便认了。”

  她叹口气,很是无奈:

  “怎地都是痴人罢了罢了。反正是你选的,我也没法子再说什么了。”

  我还是在笑。

  她白了我一眼:

  “笑什么笑这回你回去了怕是连哭都来不及了,唉...现下多笑一点,也是没什么的。你回去吧。”

  她同她作了作揖,我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心里对她却是十分信任,亲近的。

  “思虑在此谢过时姑娘。”

  “谢什么谢啊,下回算在一起谢我。”她没好气道,“真是服了你了。”

  “额...”

  下回算在一起谢

  “放心,你死不了,”她瞧了我一眼,“真是的,我穿过时光轮都没能劝回你,也是够傻了你。好了,我也要走了,再会”

  “再会。”

  我转身朝那抹光走去。

  “诶”她忽地在后面唤道我。

  “什么”我回过头。

  “你要等,等她明白。”她笑地明媚,令人心生友好,“她会懂的。”

  “好。”

  我当然会等,等她明白。

  抬脚穿过那抹光,时姑娘,多谢。

  “诶诶诶,真是个痴人儿。”时光碎碎念道,“你倒是痴了,经年后不还得我来救么都要挂了,还痴个什么痴”

  “时光。”一个声音唤道她。

  时光顿时喜上眉头,转过身就往身后那人的怀里扑:

  “年轮,你怎么来了”

  那名叫年轮的女子叹口气道:

  “让你入梦困三魂,你竟折腾了这么久...若你师父知道了,非罚你不可。”

  “你定是想念我了。”时光笑盈盈地,“别拿师父来压我。”

  年轮眼中全是宠溺:

  “对,想念你的紧。回去罢。”

  “好。”

  两人渐远,对话声也远去了。

  “年轮,她是你恩人耶...你怎地不知回报”

  “不是有媳妇替我回报了么”

  “你才是我媳妇”

  “好,乖媳妇。中午吃鱼么”

  “我要吃红烧的。”

  “好......”

  “年轮年轮...”

  “嗯”

  ......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相爱很难

  第三十二章相爱很难

  秦王宫长生殿

  当我睁开眼时,外面一片黑暗。我缓了缓神,觉得有些口渴,攒了半天的气力才哑声道:

  “水...水。”

  “王君王君陛下您醒了快去通知王上”一名宫人的声音在我耳边欢喜道。

  “水...水......水。”我哑着嗓子回道。

  “水奴这就给王君陛下水。”宫人说完后,不大一会便有一股甘甜涌入我口,我心下一动,喝地有些急,“咳咳......咳咳......”

  “慢点。”一个好听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抬眼望去,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被一个带着淡淡白兰花香气息的清冷身子拥入怀中,她扶着我,小心地喂我水喝。

  没见这么温柔的慕容白,我笑的脸都开了花。再喝了点水,我便摇头不要了。

  喘了两口气,我唤了唤她的名字:

  “欣然。”

  她身子僵了一下,不语。

  我笑了笑,问道她:

  “今日不忙么”方才那宫人才遣人去唤她,不到一会她便来了,想必今日定是在长生殿内。以往,她可是夜里才回来的。

  夜里我抬头看了看外面,一团漆黑,原来竟是深夜了。

  “不忙。”她答道,“可是觉得身子乏”

  我点点头,即使是被她半抱着,我依旧感到浑身无力。

  “来人,宣邳御医。”

  “诺。”

  她又对我说道:

  “乏了就先躺着吧。”

  我摇头:

  “恐是睡了几日了罢,躺着累。”

  浑身无力,隐约还觉得有些发冷。好像这几日,我做了个很长的梦。什么梦......我又记不得了。

  “也好...”半晌,她才回道。

  “令人把灯掌起吧,黑漆漆的我都瞧不见你呢。”我笑着同她说道。恐是话说得有些长,身子又有些虚,轻咳了两声。

  “掌灯”她顿了一下,“你说令人掌灯么”

  她身子有些僵硬,我有些奇怪,以为她不愿意夜里屋里太亮堂,便妥协道:

  “要不罢了,现下已深夜,屋里亮堂了倒晃眼。”

  此话一出,我便听到一片倒吸气声,慕容白扶着我的身子的手忽然紧了几分,捏的我肩膀有些疼,正欲开口,便听到她说道:

  “是有些晃眼,夜深了,明早便好了。”

  我眨了眨眼,长年的习武让我能感知到她的身影,听她这般说我便放宽了心:

  “让你担心了。”

  她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你会醒的。”

  我笑着凑到她身前,轻轻地吻了一下她冰凉的双唇:

  “定是会醒的。”

  我可不大放心让她一个人。

  “躺下再睡会吧,天亮了...邳森便来替你号脉。”

  “好。”我躺下后,往里靠了些。兴许是身子虚的缘故,我竟又有些发困。我拉着她的手,柔声道:

  “你也歇息了吧,夜深了。”

  她沉默了一下,对宫人们吩咐道:

  “下去吧。”

  “诺。”

  待宫人退下后,她解了衣衫便上了床榻。我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鼻间闻着她的发香,有些迷糊道:

  “欣然......困。”

  “困了便歇着,天亮了我叫你。”

  “好。”

  说罢,我便又沉沉地睡去了。

  待那人沉沉睡去了,慕容白这才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她穿好衣衫,站在床榻前,深邃的眸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才转过身向外走去,路过窗前时,她抬眼看了看外面的阳光明媚,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往外走去。

  “王上,邳御医已然在外面候着了。”一名宫人见慕容白出来,便立刻上前说道。

  “去侧殿。”

  “诺。”

  侧殿

  慕容白站在书架前,身后的邳森安静的站着,既然好友已然醒了,邳森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许多。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慕容白要将他召来此处,而不是去替好友号脉。

  时间过去了很久,好在邳森已然习惯了这样沉默的慕容白,良久,慕容白才开口道:

  “她醒了。”

  邳森道:

  “下官听说了。”

  慕容白这才侧过身子,看着邳森,眉间有些恼怒:

  “可她看不见了。”

  邳森恭敬却又有些暗讽道:

  “王上作主的事,下官管不了。”

  慕容白盯着邳森,不说话。

  邳森却不以为然,本身,他入宫为医只是个约定,慕容白又奈何不了他。他心里是有些气的,气慕容白那日做出如此自私的决定。他不懂这个手掌一国之权,要什么有什么的人为何非得如此待那人。纵横与他生死之交,情这一事虽说友人管不了,但他到底是希望无论是慕容白也好,苏域也好是纵横自己选择的。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落个半死不活的下场来。

  “孤...有劳爱卿费神了。”慕容白压着团火,语气仍是淡淡的,令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这样冷冰冰硬邦邦的性子,着实让人无趣。邳森皱着眉,不晓得这天底下的掌权者是不是都似她这般冰冷没人气。但她竟还让纵横这般上心。

  慕容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慕容司音是,慕容白也是。

  伤的,都是最爱她们的人。

  只希望这慕容白日后别与她妹妹一般自与琳琅别后,悔不当初。

  不对,慕容白不会后悔。

  这女人,是世人都言薄情冷血的女人又怎会后悔

  纵横,你一朝情深,恐是许错了人。能帮的,友人也只能这般了。

  缘深缘浅,全靠自己。

  “下官才疏学浅,恐是会负了王上的信赖。”邳森道。

  “你想做何”半晌,慕容白才问道。

  “王上可曾欢喜纵横”邳森却问道。

  “......”慕容白没有说话。

  喜欢那人么她不知道。

  喜欢她又怎样不喜欢她又能怎样承认喜欢了她就可以弃黎民百姓于不顾,像个寻常女儿家般相夫教子了么说不喜欢了她就可以无愧天地、顺顺当当地去面对所有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么怎么可能

  所以喜不喜欢的,又有什么重要的。

  她可以与那人纠缠一生,纵然相互折磨也要死死地困住,双双下地狱;世人的情深她不懂,也不愿意懂,在她眼里都是矫情的东西。她现下要留着那人,是为她卖命还是带给她温暖不愿深思。你说她自私也好,薄情也行。因为一旦认了她便万劫不复。

  情,是她唯一不懂也不愿学的。

  意料中的沉默,邳森在心里替好友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目光直视慕容白:

  “下官希望王上能允诺一事。”

  “讲。”

  “有朝一日,若友人想走还望王上成全。”

  “孤应你。”慕容白沉默了一下,又才开口答道。

  “如此,臣谢过王上。”邳森下跪行礼道。

  “......”

  思虑思虑,你到底有些个什么本事令所有人都担忧着你

  也包括...

  她抬起头,印象中的那个人每回无事时便喜欢这般仰望天,她有回曾问过她在瞧些什么,那人答:房梁。

  房梁。

  慕容白感到心脏那个地方有些疼,那是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在很多年前,那时她才十五岁。当她将阿文送她的匕首刺入阿文的胸口时她曾这么疼过。

  可印象中,却又没这般疼。

  她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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