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里,范青元被单独安置在一处牢房里,房里的摆设比起其他牢房要好了不少,入狱不过短短十来天,范青元却仿佛老了十岁,原本只是两鬓有些苍白的头发如今已是花白一片,方辰到来的时候,他正在坐在桌前看书,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
“范大人。”
范青元哼了一声:“范某已是阶下囚,这声‘大人’范某受不起。”
方辰也不恼,拿钥匙开了牢房门,走进去坐在了范青元的对面,道:“下愚冒昧前来,打扰了范大人读书的雅兴,还望范大人见谅。”
范青元看了眼敞开的牢房门,侧了侧身子,并没有搭理方辰的意思。
看着范青元手里捧着的论语,方辰笑道:“素闻范大人对论语颇有见地,一直也未能有机会讨教一二,甚感遗憾。”说着,摸了摸茶壶,见还是温热的,便给范青元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范青元冷眼看着方辰的动作,冷哼道:“辰相可真会说笑,这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辰相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师承当今第一大名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才范某又岂敢在辰相面前班门弄斧?”
方辰正色道:“范大人此言,下愚愧不敢当,家师德高望重,下愚此生能得望其肩项已足矣,安敢与之相比肩。范大人与论语的见地,家师曾几番赞扬过,下愚是真心想要求教。”
到此时,范青元才终于收起了不满的神情,纵然心中有千万般的不甘,也实在是怪不到眼前人的身上,更何况,方辰确实是位值得他人敬重的人。
“辰相此番前来,是有何事?”
见范青元终于肯好好跟他说话,方辰心下稍定,道:“并无要事,只是偶尔得闲,思及牢狱清苦,所以想来与范大人闲聊几句。”
范青元自嘲道:“如今范某已是阶下之囚,愿意与范某闲聊的,恐怕也只有辰相了。”
方辰自然明白为何没有其他人来探望范青元,是以并没有顺着范青元的话头说下去,而是道:“下愚昔日听闻范大人的字乃是‘恕之’,不知可是出自论语?”
范青元傲然道:“确是如此,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是以家父便为范某取了‘恕之’一字。”
方辰赞许道:“先帝曾言:令堂一生,其情可嘉,其义可扬,其行可鉴。”破烂事
提及先帝,范青元的眼底露出一丝恨意,冷冷道:“难为他还记得家父的忠义。”
方辰一愣,低声道:“隔墙有耳,范大人慎言。”
范青元一梗脖子,道:“范某已是阶下之囚,又有何畏惧?先帝本就是个糊涂的庸君,便是当今圣……”
“范大人!”方辰喝住了范青元的话头:“范大人,莫要忘了令堂为你取字的初衷。”
“范某自不会忘,只是,辰相,范某且问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们范家满门忠良,家父一生尽忠卫国,可到头来,他们又是如何对我们范家的?”范青元又道:“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范某无话可说?只不过,范某与旁人不同,便是死,也要拉上垫背之人才行。”
方辰蹙眉正色道:“范大人当真以为是皇上想要你的命?若皇上当真想要你的命,还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十余年前的熏香一案,虽然表面上看证人确实都已经死了,可暮颜当年到底是怎么入的皇宫,是谁带来的,这都不是无从考究的。真深究起来,一样能找到蛛丝马迹。范大人就真那么肯定自己是全然无辜的?”
“不说熏香一案,便是前些时日,斐逸修和宁致远被人陷害一事,范大人就真能脱得了干系?”方辰顿了顿,见范青元不语,才道:“下愚实在是想不明白,范大人为何要如此?纵观朝野上下,能及得上范家荣宠的当真是寥寥无几。”
范青元冷哼:“范某自是不及辰相深明大义,亲生父母被逼迫致死,却仍能毫无芥蒂地为皇家办事。”
方辰垂下眼睑,挡去眼底闪过的寒光,片刻后抬眼,直视范青元,道:“范大人今日心绪不佳,下愚改日再来与大人闲话。”
范青元冷笑:“想不到堂堂名相居然如此怯弱,为贼效力,实在是可悲可叹!”
方辰缓缓道:“下愚不知范大人与范家被如何辜负了,下愚只知,不论是昔日纯善的怡亲王妃,还是如今的永乐郡主,亦或是斐逸修和宁致远,都没有做过对不起范家之事,范大人却对他们下手,实在非君子所为,更加辜负了‘恕之’一字,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下愚告辞了。”
说罢,方辰抽身离去,再也没看范青元一眼,待出了刑部大牢,立刻招来人:“再去细细查一遍范家所有人口,一个也不能放过,再查查有没有流落在外的。”
……
斐凝霜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和愤懑,也不敢贸贸然去找人诉说,便是对着身边的丫鬟也不敢,唯恐被斐凝玉知晓,如今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依仗,如果再得罪了斐凝玉,日子可就要难过了。神族末裔
作为现代而来的穿越者,“识时务者为俊杰”是必备的技能。所以,在听到斐凝玉派丫鬟传下话来,说让她有空去看看侧王妃的时候,斐凝霜毫不犹豫的去了。
再次见到侧王妃的时候,斐凝霜着实吃惊不小,记忆里的侧王妃是个雍容华贵的贵妇,无时无刻都在意着自己的容妆仪态,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过失态的时候,如今的侧王妃,却是一脸素容,不施粉黛,眼角额头已经有了不少细纹,眼眸也不似当初那般明亮。
起初刚得知侧王妃有心想要毒死自己的时候,斐凝霜是恨的,甚至还想了不少落井下石的法子,结果却压根没人来问她,后来又听说她一直被软禁着,心里难免有些幸灾乐祸,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这事儿,今日再见面,才觉世事当真是无常。昔日的侧王妃高高在上,虽然比之斐凝玉多有不足,但也是怡亲王唯一活着的妻室,走出去谁不给她几分颜面?可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
面对斐凝霜毫不掩饰的神情,侧王妃只是轻轻一笑:“坐吧,好久不曾见过你了,身上的伤口可长好了?”
斐凝霜乖乖回道:“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还会有疼痛之感,须得轻手轻脚才好。”
“那便好。”
如此和蔼亲切的侧王妃,斐凝霜还是第二次见到,上一次的时候是笑里藏刀,温柔地把毒药送给她,这样一想,斐凝霜几乎立即就竖起了一级警戒。
侧王妃对斐凝霜的一举一动早就了然于心,见她如此,也不在意,只笑道:“怎的今儿来我这里了?是郡主让你来的?”
斐凝霜想了想,道:“霜儿担心姑姑,之前就来过好几次,只是院子里有人守着,不让进,今儿确实是得了郡主的口信才来的。”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斐凝霜几乎下意识就追问了一句:“什么日子?”
侧王妃侧过头,笑道:“我的死期。”
斐凝霜只觉得头皮一麻:“姑姑,好端端的,怎么说这样的话来?”
“皇后被软禁,范家父子沦为阶下囚,三堂会审之后,范家将荡然无存,我本是依仗范家而立,如今范家垮了,我自然难逃一劫。”机甲狂朝
斐凝霜心下一沉,她虽然不待见侧王妃,但也明白,没有侧王妃,就没有斐凝霜的今天,范家垮了,侧王妃死了,她也将再无立足之地,因为她再没有继续留在怡亲王府的理由。
看着斐凝霜瞬间苍白的脸颊,侧王妃温和劝道:“你不必担忧,郡主既然让你来见我,想必是打算保全你的。”
斐凝霜几乎要哭出来:“怎么会这样?姑姑这么好,怎么会出事呢?姑姑要是出事了,让霜儿一个人怎么办?”
侧王妃道:“傻孩子,姑姑已经帮你冠上了斐姓,你就是这怡亲王府的一员,更何况,你先前救了郡主一命,以郡主的性子,自是会保住你的。”
“可他们都不是姑姑呀!”斐凝霜终于挤出了几滴眼泪,倒是让侧王妃看得十分动容,自出事以来,斐凝霜是第一个为她落泪之人,再加上人之将死,很多事也看开了。
“我虽是将死之人,却与王爷也有几分情谊在,若是我开口相求,想必王爷会答应保你一生平安。只是,我想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霜儿?”
斐凝霜这一次却没有再犹豫:“姑姑,我是霜儿,却也不仅仅是霜儿,当初为了救郡主,霜儿几乎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也不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又回来了,只是脑子里却多了一个人的记忆,还莫名其妙地转了些性子。起初的时候,霜儿很害怕,总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后来被姑姑教训了一顿,又关了禁闭,这才慢慢地控制下来了。姑姑,你相信霜儿吗?”
侧王妃点点头:“姑姑相信你,姑姑也曾听闻,有人大病一场便想起了前尘往事,与你的情形倒是十分相似。你既是霜儿,姑姑也就安心了,这么些年,姑姑亏欠你太多,唯一能帮你的,就是为你求得王爷的庇护。”
“霜儿,记着姑姑的话,你一定要安分守己,永远不要去奢望不属于你的东西,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这是姑姑最后的期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阵子去了武汉,昨晚才回来,眼睛里里外外都彻底的检查了一遍,都是健康的,只有150度的近视·
检查结果是美好的,可是眼睛看东西依然处于高度近视状态,医生也都无奈了,说是疲劳过度导致···
不过多少也放心了,只期望能在好好养着之后,给我恢复当初150度近视的状态吧····
好久没更新了,给守候在坑底的妹子们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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