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斐凝玉离开之后,侧王妃便呆呆坐在桌前,一动也未动,连天色暗了下来也恍然未觉,把前来送膳食的丫鬟吓了一跳,正想着要不要去禀报主子,就见侧王妃目光一转,竟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来了?我正觉得饿了,今儿有什么菜。【】”
丫鬟忙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取出一碟碟的饭菜:“是奴婢的错,让娘娘久等了,还请娘娘责罚。”
侧王妃轻叹一声:“都是可怜人,有什么好责罚的,起来吧。”
丫鬟忙站起身,帮着侧王妃布菜,忍不住偷偷看了侧王妃一眼,心里只觉得今儿的侧王妃实在有些奇怪,昨晚她来的时候侧王妃还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呢,怎么这会儿就如此的……丫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觉得面前的侧王妃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侧王妃细嚼慢咽,将一碗米饭都吃光了,这才放下了筷子,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又用茶水漱了漱口,便把丫鬟打发走了。
自这天后,侧王妃竟好似想通了什么,不再坐立不安,每日吃好睡好,闲来无事便坐着发呆。
听到丫鬟们的回话,斐凝玉微微蹙眉,有些拿不准侧王妃这是什么态度,沉吟半晌后,她再度来到侧王妃的房间。
这一回,还不等斐凝玉发问,侧王妃便开了口,声音很平淡:“恐怕要叫郡主失望了,那药丸我得来太久,已经记不清当年给我药丸的那位云游大夫是何模样了。”
斐凝玉对上侧王妃的眼,里面一片平静,显然是早已下定了决心,道:“侧王妃何必如此?”
侧王妃笑了笑:“郡主,明人不说暗话,若当真是那人害了故去的王妃,又害了郡主,以我与那人的关系,郡主还会留我一条命么?即便郡主仁慈,肯留我一条命,世子和二公子肯么?王爷肯么?”
“我这条贱命总归是留不住的,又何必再凭白去冤枉了别人。”
斐凝玉没有反驳侧王妃的话,因为那些话都是事实,事到如今,侧王妃想要保住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只是有些意外侧王妃居然这么快就放弃了,这实在是不像她。
听了侧王妃这番话,斐凝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去的那一刻,侧王妃的唇角几不可察的弯了弯。
侧王妃真的放弃了?认命了?当然不是,她不过是在豪赌,赌皇后以及她背后的范家能撑过这一劫。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之久,想要再翻出当年的旧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有人知道怡亲王妃到底是怎么制成那熏香的,哪怕是怡亲王都不了解所有过程,唯一的突破口只有那些明知道熏香里有两股不确定的香气却还不点明的御医,可如今那些御医都已经死光了,死无对证。即便怡亲王再怎么得圣宠,即便皇帝再怎么想帮怡亲王报仇,也不能太过肆意妄为,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皇后一族动手。只要皇后一族逃过了这一劫,那她区区一个侧王妃,又能被怎么样?就算她手里有那些药丸,可她并没有用药丸去害人,即便是斐凝霜她也只给了半瓶,还不曾盯着她服用。到时候,只要她不承认知道那些药丸是毒药,怡亲王想必也不会真杀了她,至于其他,还能比她现在的处境更凄惨吗?
事实也正如侧王妃所预料,熏香一事的调查进行得并不顺利,怡亲王妃研制熏香的那两年,正是皇帝和德亲王兄弟相争最激烈的时候,怡亲王不敢有丝毫松懈,几乎日日早出晚归,对怡亲王妃的关注自然就少了许多,熏香的研制一事也只是偶尔从怡亲王妃的嘴里听到一些罢了,此番回忆起来,根本就没有丝毫有用的讯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时候,怡亲王妃与皇后私交甚好,几乎隔三差五就会进宫与皇后相见。
怡亲王妃这边没有什么线索,那就只能从那些御医着手,可当年参与过熏香检验的御医全都已经死了,病死在京城的那几位倒还好,至少还有家人活着,只是那些家人都是一问三不知;辞官回乡的那几人却是全家都仿佛凭空消失了,十有八、九是被人灭口了。至于先前怡亲王府查出来的与月光花的种子有关的下人,也全部都服毒自杀!到了这会儿,被陛下钦点负责调查此案的几位大人都有些束手无策了,任谁都能看出此事不简单,任谁都能猜出这幕后之人会是哪几位,可同样的,任谁都找不出证据。
……
查了半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几位大人凑在一起,均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样的结果若是上报给皇上,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何等下场。
其中一人道:“方相,您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方辰满面肃容,微微摇了摇头:“下愚也未有良策,还有待众位大人一同磋商。”
连方辰都没了法子,其他大人的脸皱的更厉害了,眼看着天色已晚,也只得先行回家,待明日再来磋商。方辰同赵立年一道,途中少不得就此事讨论一番,却依然不得果。
正月刚过,赵家二爷赵立秋还未来得及远行,一家人便时时齐聚一堂,说些闲话,今日正说到了这个案子的头上,赵立年道:“范家行事太狠毒,知情之人全都斩草除根,再加上又已过去这么多年,如今想要找出证据,怕是难了。”
方辰颇为不赞同地看向赵立年,道:“此事还未有定论,你怎可认定了范家似得。”
赵立年啧了一声:“这又不是在外面,都是我们自家人,难道你心里还觉得不是范家做的不成?”
方辰抿了抿唇角,终是没有再去反驳,其实在他看来,也基本认定了是皇后及其身后的范家所为。当年的事虽然没有证据,可怡亲王府的侧王妃手里却有带了毒药的药丸,她的药丸就是皇后给的,身为皇后,总不可能随随便便接受不相干的人送的毒药,总归范家是逃不了干系。
“那为何你们不直接去审问侧王妃?”
方辰摇摇头:“还不到时候,十几年前的范家还不足以布下那样大的局,皇上和两位亲王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幕后真凶。”
……
太后的突然袭击,并没能抓到皇后更多的把柄,苦思多日,仍未能想出良策,最后,将赵家长嫂方怡招进了宫中。
“皇后倒不愧是范家人,这么些年在宫里头也祸害了不少人,手上竟然还干干净净。”
方怡心下一动:“连太后也未能抓住她的把柄?”
太后哼了一声:“我倒是知道她干下的事儿,可那些事儿却没一件是她亲自吩咐的,她手底下那些个丫鬟宫女,一个个都跟死士似得,再怎么审问,宁死都不肯往她头上牵。也就这次的药丸,我的人做了个见证,看着是她亲手交给那侧王妃的。”
见方怡没吭声,太后又问道:“辰辰和立年查得怎么样了?当真没什么都没查出?”
“范家行事确实缜密,没有留下丝毫纰漏。”
“妹妹可有什么好主意?”
太后召见方怡的地方是个湖心小亭,离得最近的丫鬟也是站在九曲廊桥外,无论如何都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否则恐怕要大吃一惊,堂堂太后居然称呼赵家主母为妹妹,而看那赵家主母的神情,竟也十分坦然。
方怡一早就料到太后会来问自己,这会儿也没想隐瞒,道:“不知太后想要如何?若只是想要惩治皇后,只要将侧王妃抓来问话,再加上证人作证,以太后的魄力,自是能将皇后治罪。”
听到这话,太后轻轻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妹妹会有主意,我也不瞒妹妹,皇帝他们兄弟三个打算趁机将范氏一党彻底扳倒。”说完,看了看方怡的神情,见她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继续道,“而且,在十几年前,范家可还没有今日的风光,光凭他们,还做不来那样的事,那十个御医当年可都是为我和皇帝他们问诊的,是太医院的精英,居然全部被收买了,这事儿才是真正触了皇帝的逆鳞!”
方怡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半晌才道:“太后,您审问皇后身边儿的人的时候,可有用过催眠之术?”
太后一愣:“这我倒是真没想过。”
方怡笑了笑:“那些丫鬟不敢指证皇后,许是明白,指证的后果也是个死,或许还会连累宫外的家人,倒不如干脆认了。对于这样心存死志的人,一味地审问倒不如用催眠试试,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太后也笑起来:“我倒忘了,这里可是古代,我用催眠术问出来的东西也是能作数的。果然还是妹妹聪明。”
“哪里,只是些旁门左道罢了。”方怡笑得谦虚,心里却想着,若不是怕拖得久了,会连累方辰和赵立年获罪,她可不愿意参合到这些事儿里。
此刻的方怡并不知道,正是她这随意的一句提醒,竟然真的让太后问出了惊天秘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