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怪你的父亲吗?”
我说不怪,可能连我自己都骗不过去。有时候我真的很恨自己的父亲,除了生活在一起,他几乎没有关心过我任何一件事情,学校的家长会都是我自己去开的。最近,我慢慢觉得这一切他好像承受的比我承受的更多,我开始去理解他的事情。
舒瑶给我擦拭了一下眼泪,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舒瑶面前哭了。我明白我父亲的苦衷,他不想有人能找到我,又害怕见不到我,所以让我在他的视野下独立长大。
“不怪!至少我很早就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我抓住了舒瑶正在给我擦拭眼泪的手。
“好好好!”季先生眼角的水珠好像时刻都会掉下来一样,“齐先生在去世之前,最想见你一面。可惜了,齐先生已经不在了。”
“季先生,哦不,外婆。本来应该是我去见齐先生的,我们可以一起去见见他吧。”
“好好好!晚上就留下一起吃饭吧。小岚,你去城里买点肉吧,晚上我来下厨弄点吃的。”外婆招呼了一个人进来,“哦,我很久不吃肉了,但是我想你们小年轻没有肉的晚餐可能显得有一些单调。”
“不会的。”舒瑶很喜欢吃肉,却说出了不会。
“好的祖母。”小岚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女孩,可能跟舒瑶一样大吧。小岚走进来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瞥了舒瑶一眼,最后目光回到了外婆身上。
“对了,小宁,我给你介绍一下,齐岚,是齐先生的表亲的孙女,但是这个表亲死的早,儿子又犯了一些错误被抓了起来,那时候齐先生知道了自己有个孙子,但是又不能见面,也看这个小女孩可怜就收养了,也好给我做个伴。”外婆转头给我说道,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舒瑶一眼。
可能因为舒瑶在场所以外婆有些话并没有讲,齐岚看舒瑶的眼神,我就能明白,这个女孩可能就是齐先生给我准备的吧,虽然现在已经不流行父母之命那一套了,但是在老一辈眼里,这些东西还是没有改变的。
“小岚,你以后就叫霍宁哥哥吧!”
“宁哥哥!”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叫岚妹妹?
“岚妹。”我选着了一个折中的叫法!
舒瑶下意识的拉了一下我的手,我回头看了舒瑶一眼,那眼神快要哭了的样子。我赶紧给齐岚介绍,“这是舒瑶,你叫舒姐姐就好!”
“可是,她看起来没有我大哎!”
外婆是个过来人,赶紧终止了这场对话,“齐岚,你去吧。我跟你宁哥哥多聊聊。”
“那我走了,祖母。”
等到齐岚走了,外婆这才开口,“小宁,我知道你心有所属,这些上辈人想好的事情,你不必太过在意。你这次来应该不是来探望我这个老人吧?”
“不是的,外婆。”我想要解释,外婆却摆了摆手。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清楚。”外婆拉着我和舒瑶去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很干净,不是那种干净,东西很少感觉很干净。中间是一个矮桌子,靠近墙边有一个台子,上面摆放了三个牌位,中间是齐云海,左边是齐琛,右边是霍晋坤。还有一个香炉放在这些牌位的前面。
“虽然你母亲和你父亲都找不到了,但是人死总不能游荡在外面,所以立个牌位,希望他们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说完,外婆拿起了一组香,点燃,作揖。我也跟着外婆做了同样的动作。
我们三个围在矮桌子周围,坐下。
“我听说你已经找过雷晓嘉和方庆寓了。”
“是的!”
“雷晓嘉死了。”
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下,就这样灌了下来。我楞得说不出话来,
“在你去过他那里不久,他就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我又害死了一个人!吴阿姨,雷晓嘉。我很不争气的握紧了拳头在自己腿上砸了下去。舒瑶赶紧拉住我的手,“宁哥,这个你没有关系!”
“是我害死了他们。”我不由得开始担心眼前的人,“外婆,当年的事,你一件也不要给我说,我会自己一件一件的去弄清楚的,为那些枉死的人证明。”
外婆转身看着齐先生的牌位,苦笑道:“齐先生走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只是我放心不下你。你父亲告诉我你会来找我们,我就一定要等到你来找我们的时候。”
外婆很慈祥的看着我,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受这种目光,让我有种,无惧的力量。
“你放心,他们不会找上我的,而且,我也不是你要找的那十四个记者之一。”
“可是报纸上明明是你的名字?而且照片?”
“因为当时我出名,所以报社的头条都会是我的名字,为的就是销量罢了。至于拍照片的人,谁都可以去。”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我看向了舒瑶,舒瑶摇了摇头。
“当时去现场的记者薛奕,早就已经去世了,或者说被杀害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些消息反而让我的心放下了一半,也重新提起了一半。如今知情的人都在一个一个死去。
“外婆,您应该很有钱吧。”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赶紧解释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说这个破屋子是吧?”外婆笑了笑,“其实这也不破,这是我跟齐先生结婚的地方,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小商人,我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是小记者。但是我们还是相识了,然后在这里结婚。”
外婆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散,还是微笑着。“后来齐先生去世了,我就又把这个地方买了下来,就在这里走动走动,种种菜什么的。自给自足也省的去麻烦别人。”
“这些年都没有人来看过您吗?”我很想知道一个久负盛名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拜访者?
“齐先生刚走的时候,有些人会来看我,等到我捐出了齐先生所有的财产之后,就很少有人来看我了。”外婆看了看我,“很遗憾,我们没有给你留下些什么。”
“你们留下的已经够多了。鸟儿始终会长大,不可能永远待在长辈修好的巢里。”
“你跟你母亲很像。”
“我母亲是怎样的人?”
“勇敢,无惧,有时候有些顽皮,固执。”
谈到母亲的时候,外婆总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悲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我把话题拉开了,甚至在以后的谈话中,有意避免了台子上这三个人的名字。
“外婆,为什么这个镇子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存在。”我出于对外婆的担心,因为这里安保的人很多,车也有不少,在这个乡村里,不被人看见是不可能的,今天齐岚出去买东西也必然会经过镇子上。
“当初我买下的不止是这个间破屋,还有镇子上的所有商店和房屋。”
“我不明白。”
“这些都是齐先生的安排,这都是上辈人留下的错误。”外婆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父亲的牌位前,“晋坤啊,有些事,还是给小宁讲了好,万一有事,也好有个准备。”
外婆转了过来,“齐先生是最早一批下海经商的,之后因为小琛和你父亲的事情,他又辗转到美国欧洲等地。二十年前,小琛的情况越来越恶化,在离开你父亲的十年里,小琛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在一点点变坏,我劝说齐先生回国,也好给小琛见你父亲的机会。我因为工作原因很早就回国了,并且在向阳报社工作,因为你父亲当时正在查冥信的案子,所以我们交集就多了,你父亲是个不错的人,我也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虽然很快小琛就要回国了,但是我还是一直很担心,你父亲一直在调查冥信的事情,那时候调查冥信的很多人都死了,我劝说过你父亲,但是你应该知道你父亲的脾气。”
“我父亲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冥信的啊?”
“我不清楚,我猜测可能在我去向阳报社之前吧。”
“比大火案更早?”
“早很多!”
“可是,我外公说,霍叔叔是在大火案之后才跟他一起调查的啊。”
“哈哈,是这样的,不过之前都是晋坤一个人在调查。”
这么说,其实最早只有我父亲一个人在查,但是遭遇到卷烟厂老板何定贤的事情之后,才把这件事情告诉方爷爷的,那这样说的话,方爷爷认为车祸案是冥信的结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我父亲为什么要去查冥信呢?而且之前方爷爷说的我父亲调查冥信的资助也是来源于林氏集团。
“我父亲为什么要去查冥信啊?”我想或许外婆知道吧。
“这个恐怕只有你父亲知道了。”外婆停顿了一下,“你父亲当时结识齐先生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这件事?”
“是的,这也是为什么齐先生不同意晋坤跟小琛在一起。”
“齐先生也跟冥信有关联吗?”
“齐先生祖上人有个手艺活,可以听死人说话。”外婆看了看齐先生的牌位,“但那也是传说,到齐先生爷爷辈就没有听过这个手艺了。你父亲当年查到了齐先生这里,恰好齐先生也正在学校找人,所以两人就结识了。一来二来你父亲也表示自己很需要这个技术来查清楚一件事情,齐先生听了很不高兴,几周都没有理会晋坤,直到有一天,你父亲来提他和小琛的婚事。齐先生肯定是拒绝的,齐先生以为你父亲利用婚事来套取听死人说话的情报,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后来,直到你父亲失踪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听死人说话?”
“不错,这个手艺,我也只是听齐先生说他们亲人口口相传的,但是是不是有,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见过。”
放以前我是肯定不信的,人死了还能说话?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觉得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了。可是现在的时间又有的新的问题,如果我父亲三十年前就开始查这件事情了,那也就是说在林氏集团建立之前,我父亲就已经开始跟踪这件事情了?
“外婆,你知道林氏集团吗?”
“大家都是商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查到的大部分资料都显是林氏集团是冥信的源头!”
“你只是在表面调查,知道冥信的人,不是表面的那些人。林氏集团和你父亲一样都是调查这件事情的人,只是林氏集团运用这个东西杀人赚钱,你父亲是一个正义的人。”
“我父亲到底是做什么的?”
“之前我不知道,后来是一个教师。”外婆说道,“毕竟是我的女婿,我总的查一下。”
“之前为什么不知道?”
“他没有上过高中,甚至没有资料显是有这个人。”
“那霍叔叔怎么上的大学?”
“钱!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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