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雨狂风

  狂风怒吼,乌云滚滚。【】手臂粗的闪电撕裂天际,随即一声令人颤栗的炸响,地动山摇!黑暗的天际似乎和海洋融为一体,如山一般巨大的波涛上,闪着如网如蛇状的电芒,发出天崩地裂般的轰鸣,滚滚地卷着不甘的电弧,狠狠地砸落。

  暴风骤雨伴着滔天的海浪,无情地将一只失群的小渔船狠狠甩上浪尖,旋即如流星般惊险万分地堕入谷底,接着另一波巨浪铺天盖地,呼啸而至,愤怒的欲吞噬这只不屈不挠顽强抗争小渔船。但是这只小船犹如羽毛般轻灵,居然穿梭在汹涌咆哮的巨浪中,游刃有余。

  船上一人在雷电的光闪中时隐时现,不时仰天嘶吼。嘶哑的声音在震天动地的雷声和涛声中微弱的穿出,如歌如泣。透着顽强不屈的意志,也透着悲凉和无奈:“老天!要灭我花家,休想!”

  花虎确实不是一般的背,风平浪静都能遇上强风暴,不过他似乎从来都没有逆来顺受。自救的本能和经验,让他迅速脱得全身一丝不挂。蹲在船中,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船沿,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这只保命的小船,双眼闪着雷光,紧盯着遮天蔽日的巨浪,顺着浪势疾速滑行。

  海水和瓢泼的大雨顺着他并不很强健的身躯汩汩的往下流,湿透的乱发紧贴住因用力过度而略显狰狞面庞,脖颈与手臂的肌肉和青筋暴起。在最危险的环境中激发出来的最强大的力量的花虎顽强的抗争。

  水里,两条近两丈长的鱼紧紧追随着小船,死死的盯着船上上的人,穷追不舍。不时窜出海面,扑向小船。这是箭射鱼,一种生活在浅海区面目狰狞怪鱼,非常残暴嗜血,如同陆地的狼一样锁定猎物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闪电中,花虎也发现了这两条黑白条纹相间丑陋的鱼,他绝望了。脱得赤条条,就是准备在船可能倾覆时跳入海里扶船逃命,但是海面巨浪滔天,水里箭射鱼虎视眈眈,简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作为渔民,他认识也很清楚这种鱼的残暴,平时出海极少碰到。而此刻,或许是他如同泡在海水中一般,散出的气息被敏感的箭射鱼闻到。好在他的船滑行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很不规则,使它们的攻击暂时无法得逞。

  这是十死无生的绝地,一面惊涛骇浪,逃生几乎微乎其微。另一面还被箭射鱼当成一块肉,一顿美餐!花虎感到愤怒而无奈,绝望中却激发出他最大的斗志:“畜生,来吧!”绝境中他的脑海里,一幕幕即将模糊的记忆,渐渐的清晰起来。

  十多年前,还是个孩子的花虎,经历了一场突然暴发大战。敌国突袭了他的家乡东观村。花虎的老爹花同,手持八十斤大刀,与其他村民一起,拼死掩护妇孺逃跑,杀得敌国登陆的军队人仰马翻,终于突出重围,但他自己被乱箭射中,倒在血泊中。

  突如其来的战斗,使村里的壮丁几乎死伤殆尽。若不是大成国驻扎在附近的官兵及时救援,东观村已经不复存在。花虎还清晰的记得老爹临死前的情景,他的身上插满了箭,浑身血淋淋。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手无力的指着花虎和他的哥哥花对,在他们的呼喊和哭叫声中死去。花虎至今不能忘记老爹临死前的那双满是无奈期望和怜爱眼睛,这一刻深深的烙印在花虎的心中,就像一盏明灯,永远激励他顽强的不屈而坚忍的面对所有的一切。

  那一战,使原本就很贫困的东观村雪上加霜,缺衣少食的老人和孩子,相续在饥饿和病痛中死去。但顽强的东观村人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靠海吃海,奋力自救。几年后,萧条的东观村略有起色,渐渐摆脱了饥饿和疾病。

  但花家的不幸并没有结束,勤劳的花对和娘亲几乎不停歇的出海捕鱼养家,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过后,再也没有回来。只有十二岁的花虎,长跪在海滩上,声嘶力竭的呼号,直至昏死过去,也没能喊回他的至亲。

  花虎变成了孤儿,十二岁的孩子,无力养活自己,孤苦而不幸的花虎,在善良村民的救助下,吃着百家饭渐渐长大。但家里连番的巨变,使他变得沉默,不爱合群。也是因为长期增饭,在同龄人的眼中,他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即使他也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不能避免他们的轻视。

  村里的老人们自然记得他老爹救人而英勇就义,不在乎多他一个人吃饭。但花虎的同龄人似乎无视这一切,冷嘲热讽甚至污言秽语扑面而来。他开始沉默,后来反唇相讥,再后来忍无可忍大打出手。事情却越来越糟糕,连那些女人也跟着看他不顺眼,在他们的眼中,花虎叛逆得更可恶。

  每当大人们结伴出海捕鱼,他也没脸去别人家吃饭,只好饿着肚子,跑到去海滩上摸些螃蟹小虾什么的充饥,只要能吃的,狼吞虎咽的生吞。饥一顿饱一顿的苦熬。盼望着快点长大,好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免得老遭人白眼。

  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内心的屈辱只有自己清楚。孤苦而高傲的花虎决定不管大人们的反对,执意跟随出海。甚至不惜卷缩躲在船舱里,偷偷的出海。大人们发现后也理解他,无奈地叹息。

  至此,他成为村里年纪最小而出海捕鱼的人,也分到了自食其力的第一份口粮,从此欲罢不能,终于在十四岁的时候,在大人们的帮助下拥有了自己的一条小渔船。但他自身的努力并没有得到改观,那一段吃白食日子根深蒂固的存在一些人的内心里,依旧挥之不去,甚至得了一个‘花霸’的绰号。

  这绰号意思是花虎白吃白喝霸着他们那一份,但其实是对花姓的排斥,那个孤身一人姓花的很难得到他们的好感,即使他做得很不错,也没有招谁惹谁。想到这些,他就像喝了一大口海水,满嘴苦涩。花虎真的很不甘心,内心的欺辱和愤怒,生和死的威胁,使他爆发出难于想象的力量。

  ‘呼’一条箭射鱼呼啸着从他的耳边掠过,绝境使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家人和内心不痛快的事。那种有温暖有愤恨万恶的走神,几乎让他葬身鱼腹,被尾翼扫中的脸部辣辣生疼,他暗暗的骂道:“该死!”

  花虎回过神来,咬紧牙关,怒目圆睁,嘶声大吼。数次箭射鱼从身边和头顶呼啸而过,白森森牙齿清晰可见。他毫无畏惧,怒吼如同高歌,竭尽全力地控船,躲避箭射鱼和如山的巨浪,险象环生。这时候,支撑他唯一的信念,只是简单的为还活着而努力。

  “老祖,再不出手,他就完了!”远处的深海中,人族无法达到的海域里,一条巨大的龙鱼,浑身闪着晕晕黄色的光,金黄色的鱼鳞就如同一扇扇门般巨大。它的嘴里,吞吐着一个发着金色光芒的圆球,想一个大珍珠,毫无阻碍的口吐人言。

  黑暗的海里,发着金光的龙鱼的不远处,一片巨大的海域突然亮了起来。而中间部位,有一个暗黑的比龙鱼还大无数倍的圆球在慢慢的滚动,就像一个眼球。对,就是一个眼球!

  这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眼睛睁开了,龙鱼在这只眼珠的旁边,小得像一个脸盆在漂浮!难于想象,这只眼睛有多大,它的头有多大,他的身体呢?没人想象得出来。但却是真实的存在!

  这片海域,突然一明一暗,是这只眼睛眨了一下!这条龙鱼像是接到了指令,闪电般的窜了出去!不,比闪电还快无数倍,无法形容的快!

  花虎已经一撑再撑,饥饿寒冷绝望,相续袭来,足酸手软。十支手指已然磨破,血水流了出来。可是滚滚的巨浪,却没有停歇的迹象。他渐渐精疲力竭,渺茫的一丝希望在体力透支时变成了真正的绝望,真要死了么?老天要亡了花家么?

  闻到血腥味,箭射鱼变得狂暴,冲击更加猛烈。咔嚓一声,船正好在浪尖,花虎能躲开危险的巨浪,却躲不开隐藏在水底箭射鱼的攻击,巨大的冲力使船底如同一个鸡蛋壳般脆弱,破开一个大洞,在海浪和箭射鱼的双重冲击下,远远地飞出去。

  花虎双脚一蹬,用力地跳了起来,万念俱恢的闭上眼睛。那是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光,带着难舍的眷恋。很难想象,他最终还是成为葬身鱼腹的那块肉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许只是对自己不堪一击的弱小而嘲讽,这一跳,基本没有任何意义,聊以**的尽量减缓生命的流逝,使生命没有遗憾自身的安慰而已。

  他的抗争,他奋力的挣扎,没有收到应有回报。脑海中,闪现爹娘的严肃慈祥和哥哥的笑容。亲情的温暖,使死亡的阴影,居然变得没那么可怕,和死亡离得那么近,他的内心却无比平静“爹娘哥哥,我找你们来了!”扑通一声,小小的水花溅起,像一朵小花,绚丽但却微不足道,如生命的流逝,在这巨浪滔天的,无边无际的海中,消散了。

  两条箭射鱼终于等到猎物落水,它们张嘴飞窜,白森森的利齿参差交错,狰狞而恐怖。一前一后,就要撕咬它们美餐。

  猛然间,一道金光骤然闪现,犹如电光激射,最前面的箭射鱼的眼睛被白光击穿,从另一只眼睛透出,眼部击出一个恐怖的洞,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巨大的伤害令它失去了咬合力,也失去了准头。但距离太近,它的头部依然撞上花虎,把他撞开,瞬间被海浪冲走。

  另一条箭射鱼咬了个空!它迅速转回,朝那条頻死的同类咬去。饥饿和血腥的诱惑使它残暴,也使它忘记了同类。

  远处,那道白光转了个圈,直接没入花虎的身体。金黄色的光,裹着晕过去的花虎,随着起伏的波涛,急速地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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