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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听说赵昕在欧阳修府上喝酒,跑得飞快。
让赵昕感到诧异的是,这个人竟然还带来了礼物。要知道,包拯的级别可是要比欧阳修高许多。
欧阳修在包拯面前恭恭敬敬的,亲自到门外迎接。赵昕虽然喜欢和包拯开玩笑,但内心却是真正的尊敬,当然也会一起去迎接了。
包拯手上提了一个小纸包,随手递给了欧阳修:“这是一盒麻饼,我合肥老家的特产,一点小意思。听说你母亲生病了?怎么样?”
赵昕不禁觉得好笑……果然是小意思。
欧阳修客气着接过了礼物,回答道:“赵馆主讲,是厥心痛。幸好赵馆主妙手回春,不然……”
包拯看着赵昕:“厥心痛这样的绝症你也能治?”
赵昕谦虚地道:“主要还是欧阳先生的母亲运气比较好,情况还不是太糟糕,而且救治也比较及时。”
包拯朝欧阳修抱拳道:“庆贺醉翁,俗话说,好人有好报,果如是也。”
赵昕曾读过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所以知道他还有个号叫醉翁。他心想,古人就是麻烦,一个人姓名加字加号,一会儿这样叫,一会儿那样喊,很容易让人晕头转向。
醉翁?此人的酒量很大吗?一会儿可要注意了。
进入到府中之后,欧阳修亲自张罗着给包拯和赵昕二人泡茶,随后对他们说道:“我去看看母亲,再去吩咐厨房整治酒菜。我这里正好有些新鲜的黄梅,一会儿我们用它煮酒。听说赵馆主是填词高手,一会儿我们喝酒吟诗,一醉方休,岂不快哉!”
赵昕一听又要填词作诗,顿时脚都有些软了。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二货,而且又是学医,能够记住自这个朝代以后的经典作品本来就少。
他急忙地道:“欧阳先生,你母亲的病情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今天我们喝酒一定要适度,填词作诗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包拯点头道:“倒也是,今天我们随意为之,随便说说话就是了。”
赵昕大喜,恨不能去抱住他狠狠亲一口他那黑黑的胖脸。
欧阳修出去后,赵昕对包拯说道:“我觉得你的那个方案可行,林道之这个人可以利用一下,不过得抓住他的命门才行,此人贪财狡诈,不可轻信,但是他倒是还算有些骨气,所以,如果用好了,说不定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此外,如果将此人派往辽国和西夏传播邪教,同时又能打探到皇后被陷害的案子究竟是不是敌国所为,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包拯点头道:“我觉得可以。此事由我去向官家讲吧。看来这件事情还真急不得。”
赵昕心里暗暗高兴……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最近的麻烦事情就不多了。他说道:“这件事情查清楚是必须的,只要暂时不会对官家和鄂王构成危险就是。老包,你得向官家建议一下,宫里的护卫得加强,还特别要注意官家与鄂王的饮食,无论谁送去的东西,都必须要他人先吃过后发现没有毒才可以让官家和鄂王食用。”
包拯点头道:“我肯定要提醒官家,不过官家肯定早已经加强了防范,皇城司岂是吃素的?”
赵昕笑道:“倒也是。对了老包,公孙官家今天来找到我了,我们玩笑是玩笑,钱我肯定是要付的,你放心吧。”
包拯笑道:“我知道你这人,虽然喜欢和我老包说笑,但是你本性不错,从你对病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你是一个优秀的郎中,这也是你的人品所决定。”
被包拯这样赞扬,赵昕的心里当然非常高兴了。他笑着说道:“是吗?我居然有如此优秀?”
包拯鄙夷地看着他:“你看你,被人稍稍一称赞就得意忘形了……你这人,气量还特别的小,不是干大事之人。”
赵昕苦笑着说道:“我不要干什么大事,只需要当一个好郎中就是了。”
包拯道:“小赵啊,你这身才大志疏,你已经做了很多大事了,比如,你救了鄂王,帮官家辩明了那个假皇子,这次又揭示出来了这样一个惊天大案……”
赵昕急忙摆手道:“那都是无意为之。”
包拯低声地对他说道:“官家是当皇帝的人,对才华绝代之人无外乎有两种处理方式。”
赵昕问道:“哪两种方式……啊?”
这一刻,赵昕忽然明白了,包拯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也就是说,像他这样的人,皇帝要么重用,要么“咔嚓”。想到这里,赵昕脸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
包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好好想想……好好干。”
赵昕苦笑:“官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样总可以了吧?”
包拯摇头道:“不可以,那样的话你只能是一个庸官。”
赵昕差点哭了:“那还要我怎么办?”
包拯道:“官家让你去做的,你觉得正确的话就一定要去做好,错误的呢就应该让官家放弃那样的想法。还有,即使是官家没有想到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应该去做,而且事关大局,那你也应该义无反顾地去做。”
赵昕摇头道:“太难了,而且风险太大。”
包拯正色地道:“要想成为千古名臣,哪有不难的?”
赵昕顿时明白了,这老包,原来他本来就是朝着千古名臣在奋斗啊?还真个理想决定命运啊。
包拯见他依然没有多少醒悟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叹息:难道此人真的是一块朽木么?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包拯觉得自己就是很喜欢他。包拯说道:“算了,有些事情以后再说吧。今天你可是又做了一件大好事,欧阳修这个人不容易啊,他的母亲更不容易,你今天救了他母亲,今后他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赵昕摇头道:“这是我本应该做的事情,就如同老包你本应为朝廷好好效力一样。”
包拯道:“你也是我大宋的官员,为何就不愿意多为朝廷做些事情呢?”
赵昕这才顿时发现自己将自己套进去了,急忙地道:“老包,刚才你说欧阳先生很不容易,难道指的是他被贬这事吗?”
包拯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回答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件事情,他们母子的不容易远不止如此啊。”
原来,欧阳修的父亲是一位小吏,他在欧阳修三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从此母子俩相依为命。
欧阳修的母亲郑氏是一位德行高尚、性格坚韧之人,在欧阳修还很小的时候就教育他要有高尚的品格,即使家里再穷也要刻苦读书。
欧阳修长大后,到京城参加进士考试,连续三场都是第一。
欧阳修致仕后,郑氏教导他说,你父亲做司法官的时候,常在夜间处理案件,对于涉及到平民百姓的案宗,他都十分慎重,翻来覆去地看。凡是能够从轻的,都从轻判处;而对于那些实在不能从轻的,往往深表同情,叹息不止。
她还说:你父亲做官,廉洁奉公,不谋私利,而且经常以财物接济别人,喜欢交结宾朋。他的官俸虽然不多,却常常不让有剩余。他常常说不要把金钱变成累赘。所以他去世后,没有留下一间房,没有留下一垄地……
这些教育无疑地对欧阳修的为人、为官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后来,范仲淹因提出变法而得罪了宰相吕夷简,被贬谪到了南方。这时候许多大臣都同情范仲淹,只有谏官高若讷认为范仲淹应该被贬。
欧阳修十分气愤,写信责备高若讷不知人间有羞耻二字。为了这件事,他被高若讷谗言攻击,最终被降职到外地,四年之后才回到京城。
赵昕听了后也很少感慨,同时也明白了先前欧阳修对自己说不要再提自己被贬的事情并不是“往事不堪回首”,而是觉得那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很显然,这是一个真正品格高尚的人。不过像这样的人似乎都当不了大官,如今他也就是一个宣德郎,级别也就是一个五品。
赵昕问道:“好像高若讷这个人在朝廷里面不算什么吧?官家为何听他的谗言?其他的朝廷官员怎么不替他说话呢?还有你老包,据我所知,像这样的事情你必定会仗义执言的啊?”
包拯叹息着说道:“我当然要站出来说话了,只不过当时范仲淹的事情搞得太大,差点让朝廷的政局不稳。在那样的情况下欧阳修站出来替范仲淹道不平,官家从大局出发,也就只好委屈他了。这不?四年后的今天不是让他回京来了吗?”
赵昕诧异地道:“据我所知,范仲淹可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能够说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其品格的高度是可想而知的。而且我大宋目前确实存在着很多的问题啊?他提出变法也是为了国家的未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反对呢?”
包拯摇头道:“朝廷之事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这里面的情况错综复杂,岂能用对错二字去简单判别?”
赵昕笑道:“老包,你看,我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懂,所以我还是做好我的郎中好了,免得到时候‘呼’地一下给贬到了一个不毛之地,到时候我连郎中都当不成了。”
包拯愕然,挠了挠头:“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的,是吧?”
赵昕大笑。
可是赵昕却不曾想到,刚才他的话到后来竟然真的一语成谶……这也是包拯完全不曾预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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