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失职,请殿下降罪。”
汇报完案情,县尉林睿神情羞愧,下跪请罪。
“起来吧。”
乾元摆了摆手,脸色并不轻松,王府刚准备利用胡金生对付张怀仁,对方就在眼皮子底下把胡金生给杀了。
这脸,可是打得生疼。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地方豪族,竟然也有死士。
乾元看向忠叔,“我记得,看守监牢是典史的主要职责吧?”
“是。”
忠叔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
“传令,嫌犯胡金生在牢中遇刺身亡,实乃县衙刑狱失职,着,革去袁平典史一职。县尉林睿作为典史上级,负有连带之责,罚俸一年,以儆效尤。”为了拿下典史,乾元不得不打林睿的板子,否则难以服众。
“诺!”
“谢殿下!”
忠叔、林睿齐齐行礼。
“殿下,那,新的典史人选?”忠叔问。
乾元却是早有盘算,“既然屯军编入正规军,县尉不再领军,专注管理全县治安和狱囚,负责缉捕盗贼。典史一职,自然是无需再设。”
“明白了。”
乾元虽然贵为藩王,却无权更改朝廷旧制,对县衙架构的每一次调整,都需要小心,再小心,以防被有心人做文章。
这次借机空悬典史一职,就是乾元的一次试探。
忠叔一点就通,对殿下能在挫败之后,立即反击,一举打掉张怀仁在县衙的最大臂膀,很是赞赏。
一口气折了典史跟工房典吏,想来够张怀仁喝一壶了。
在县衙,真正死忠于张怀仁的,就只剩下户房典吏以及刚上任的吏房典吏,再努把力,就能把他变成孤家寡人。
“我这也有个好消息。”忠叔递来一封信,“殿下,府衙那边回信了,这是前任县令赵承写的,关于翼泽县灵石矿开采权交易的自罪信。”
“呵。”
乾元笑着接过,那位青丘知府想必已经知道治水之事,这才巴巴地回信。
忠叔道:“青丘府还提及一事,希望能获得水泥配方。”
“原来在这等着呢,想的到美。”乾元好笑地摇了摇头,“给青丘府回函,配方是没有了,想买水泥的话,随时欢迎。”
把水泥推广出去,符合乾元利益。
忠叔也笑了,“我看,水泥厂完全可以借机扩容,成为领地一大产业。”
“可以,这事你亲自盯一下。”乾元没把水泥厂交给阿宁打理,自是准备把水泥厂划在县衙名下,而不是藩王府私产。
两者,却是要渐渐划清界限。
以水泥的市场潜力,在配方曝光之前,水泥厂一定能成为县衙财政的重要支柱之一,同时还能带动大量就业。
这正是乾元发展工业的初衷。
…………
次日上午。
林睿从监狱回到署衙,迎面撞上袁平。
才过去一天,两人的心境却是发生一百八十度大逆转,早上开衙时,师爷李忠就已经代表王府,宣布了相关人事任免。
被讥讽者好好的,讥讽者却倒了大霉。
还真是讽刺。
这就是站队的重要性了。
看到林睿,袁平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带着私人物品,灰溜溜离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这一幕,想必会震慑住很多人。
…………
张府。
用罢午饭,张怀仁陪父亲张炳希下棋。
张炳希落下一颗黑子,叹了口气,“你啊,还是沉不住气。”对于毒杀胡金生,他是不认同的。
打打杀杀,是最下乘的斗争手段。
“爹,那人都动刀子了,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张怀仁就有些不服气,隐忍也是要有限度的,谁知道胡金生会咬出什么东西。
有些盖子,是不能揭开的。
“什么是蛰伏?蛰伏就是善忍,一个胡金生,就让你乱了方寸?这下好了,正中人家下怀。”张炳希摇头。
张怀仁脸色抽搐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王府的反击竟然这么犀利,毫不犹豫地革了袁平的职。
什么是势?
这就是势。
李忠宣布任免时,县衙官吏没一个敢站出来反对。
“就算胡金生攀咬,王府最多也就革了你县丞一职,只要不彻底激怒对方,咱们张家依旧可以屹立不倒。现在可好,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张炳希越说越气,对他这位一直器重的长子很失望。
赢得太久,就不喜欢输。
“……”
张怀仁虽然不大认同,此时却也只能低头挨训,他可是出了名的孝子。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
“放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难道还要我教你规矩吗?”张怀仁正在气头上呢,对着那管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那管家心中一颤,神情焦急,递过来一份信函,“老爷,这是衙门送来的公函,上面说,要收回青丘山灵石矿的开采权。”
“什么?”
这下不独张怀仁,就连张炳希都站了起来。
那灵石矿可是张家主要的灵石来源,一旦被衙门收回,等于斩掉张家一半以上的灵石收入。
张家家大业大,子弟众多,每日的灵石消耗是非常惊人的,全靠灵石矿撑着。
一出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如何不惊?
“简直欺人太甚,真当我张家好欺负吗?!”张怀仁对王府不按规矩出牌,已经出离愤怒,再没了往日的风度。
一把抢过公函,拆开,越看,脸色却是越沉重,到了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该死的赵承,混蛋,简直混蛋。”
张怀仁这么有风度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可怜他自持身份,从没骂过脏话,嘴里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
“到底怎么回事?”张炳希在一旁干着急。
“赵承写了一封自罪信,交待,当初他把灵石矿开采权卖给我们,存在利益输送。王府以此为由,要收回开采权呢。”张怀仁咬牙切齿。
“怎么可能?那赵承疯了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张怀仁努力平息情绪,他知道,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我猜,估计是被人抓住把柄了吧。”
想到藩王府的影响力竟然已经渗透到青丘府,张怀仁首次感到一丝胆寒,对方来到翼泽县才多久啊。
难道,他真的错了?
张怀仁晃了晃脑袋,把公函交给张炳希,“诺,公函里不仅附上赵承的自罪信,还有赵承呈上的证据。这下证据确凿,我们连运作的机会都没有。”
张炳希看罢,长长叹了口气,瞬间苍老了许多。
“爹,你还认为,对方会放过我们吗?他根本就是要把我们连根拔起啊。”张怀仁眼神冰冷。
当初为了跟赵承达成交易,张家可也是付出大代价的。
现在说收回就收回。
怎么甘心。
可不甘心又怎么着?对方用的是阳谋,张家根本无力反抗。
屋子里静的吓人。
“哎~~~”
张炳希又是一声长叹,不知是在感叹世事,还是感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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