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此深夜，同样没熄灯的还有云梦欢的院子。
云梦欢回去后想起今日种种，辗转不得眠。虽然常欢才十岁，可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子将会是自己最大的阻碍。
云梦欢原本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否则顾从云也不会看上她，想她给自己当儿媳妇。可她只要一想想自己这四百多年来的执念，再想想这些年来自己躲着顾寻真还要不着痕迹的烦闷，她便觉得怒火中烧，无论如何都不能善罢甘休。
这些年来，云梦欢已经习惯了自己作为掌院弟子的荣耀。天空院中稍有些眼力的人都知道顾从云那点心思，因此她这几百年来过得很是风光。可那些人也不想想，顾寻真那样的废物，怎么配得上她！可要她直接和顾寻真翻脸舍弃已经到手的好处那是万万不能的，她最好的出路就是重新找一个下家。
寒惊鸿就是那个最好的下家。
无极山掌门首徒，一品上仙修为，在他们这一辈弟子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说不定整个无极山以后都是他的。地位出众，天赋出众，仪表出众，风姿出众，只有这种样样出众的人物，才配得上她云梦欢。只要略微想一想日后和这位上仙在一起时的旖旎风光，云梦欢便觉得身子都软了半截。
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也幸亏那常欢还小。
云梦欢计较了半晌，罢了，这次便先放过常欢。反正他们这次也留不长，明日自己先去会会无极山众人，争取结交几个能出得上力的朋友，也好在四十几年后的三派大比上为自己助力，那时才是真正见分晓的时候。到时候若是那常欢识相还好，若是不识相，那就休怪自己无情了！
常欢丝毫不知自己昨日的一时鲁莽竟将自己最大的秘密都暴露了，此时她正在烟雨楼中睡得四仰八叉，好不香甜。
次日一早，顾从云便传音叫来顾寻真。
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顾从云心下不禁叹了口气。真儿这孩子什么都好，自小就听话懂事，修炼也肯努力，就是资质差了一点。双灵根放在普通弟子身上倒还算不错，可若是想要接过天空院这样大的基业，便确实有些不足了。罢了，自己再费心为他谋划一次吧。
顾寻真一大早被叫来，又被父亲皱眉看着不说话，心里不由有些忐忑。父亲每次这样看他时定是又有关乎他未来的重大决定要告知他。
是的，决定，告知。
顾寻真一直都知道自己资质不好让父亲失望又为难。作为高高在上的，仙界三大派之一的，天空院掌院的独子，他不能让父亲为自己骄傲已经是大大的不孝。既然已经做不到孝了，顾寻真只能尽量让自己多顺一点，让父亲少操些心。
因此尽管上次父亲告知他云梦欢是父亲为他准备的道侣时，他明明知道梦欢看不上自己，自己也不太喜欢云梦欢那样性格的女子，但他还是答应父亲会好好和梦欢相处。他想让父亲高兴。
这次父亲叫自己来，又有什么决定要告知自己？顾寻真顺从的站在屋子中间，安静的等待顾从云揭晓答案。
半晌，顾从云终于出声了：“你觉得常欢怎么样？”
顾寻真这次是真的诧异了：“常欢？昨天那个小孩子？唔，厨艺不错，泡茶也好喝。”
顾寻真回想了一下昨天看到的无相的小徒弟，大概能想起的也就是人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做饭好吃。
顾从云又道：“那你觉得她做你的道侣如何？”
顾寻真失声道：“道侣？常欢？她那么小儿子怎么下得去手！？梦欢又怎么办？”
顾从云不在意的挥手笑道：“梦欢已经不合适了。”
梦欢已经不合适了。这话让顾寻真心里既欢喜又惆怅。欢喜的是总算不用再讨好梦欢了，他也觉得梦欢不适合自己，梦欢心里的打算他一清二楚，谁也不是傻子不是？强扭的瓜不甜。惆怅的是他觉得父亲新看上的人更不合适！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冲一个十岁的孩子下手吧？那还是不是个人了？可是顺从让他习惯了沉默，沉默着等父亲告诉他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顾从云安抚的笑了笑：“你急什么，又不是叫你现在就下手。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常欢那孩子是先天木灵根不说，还是传说中的仙木灵体。关于仙木灵体有多厉害，大家都知道的那些我就不多说了，我看中的是身怀仙木灵体的女子极易受孕不说，诞下的后代必定资质极佳。”
顾寻真闻言心里一痛，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资质不好么？才让父亲不得不为了他不停去算计别人家的女孩子，先是梦欢，现在又是常欢。
顾从云见顾寻真脸色不好，叹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是我的独子，虽然这些年因为资质不好受了些委屈，但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也是你自认为自己委屈，你心中那些矫情的委屈和别人动辄关乎生死的委屈比简直不值一提。你自幼没有受过什么苦，没有尝过人情冷暖的滋味，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能有一个修为极高又有背景的道侣和几个天赋极佳的后人帮你撑一撑，你的日子就不会太难熬。真儿，说到底，我总是盼着你好的。”
顾寻真顺从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顾从云见状笑道：“再说常欢那孩子是真的挺对我胃口，别的不说，那份骨子里的风雅着实难得。”
顾寻真闻言也笑得有几分真心：“嗯，是不错，儿子昨日第一回把自己给吃撑了，她泡那茶也极好。”
顾从云便打趣他：“等你日后娶回来了，日日都能吃撑了，到时候为父也跟着沾你些光。你无相师伯这次只待几天，这几日你也别多想，尽尽地主之谊就是了，只当是报答人家把你喂撑了那一顿。其余的，等日后三派大比时再谋划吧。”
顾寻真闻言方放下心来笑道：“如此一切都听父亲的。”
顾从云见状也心情大好，挥手打发顾寻真出去了。
唉，好在他的真儿还肯听话。
顾寻真走出云舒苑老远，又皱眉回头忘了一眼顾从云的院子，父亲，您到底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会说出您不在的话来？
不过常师妹的确比云师妹好，脾气好人可爱不说，厨艺还好。思及此，顾寻真的脚步都轻快了些，起身驾云往烟雨楼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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