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依一把抱住了她。
赫连暖暖的脸色,一片死灰。
她忽然从姜慕依的怀里出来,死死的吞下喉咙里的哽咽,一边擦着姜慕依脸上的眼泪,一边笑着,音不成音地说:“哥哥最宝贝你,我要……安慰你,别哭,哥哥会难受。哥哥……一直都很宠我,我这个时候,要安慰他的宝贝,他的宝贝,我不能倒,不倒……”
姜慕依低下头,咬住下唇,眼泪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关键时候,她连赫连暖暖都比不上。
赫连慕,对不起,依依是真的:撑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红灯变成绿灯,所有人都像死过一次,重生了一样,蜂拥至医生的面前,可那个所有人,却除了姜慕依。
她完全没有力气的,撑着自己站在他们的后面,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医生。
高霆风一直无声的陪在姜慕依身边,陪伴,是他仅能做的。
“赫连先生的右手受到严重撞击,原因在于他的手在被撞击的时候还死死捏着某样东西,绷紧了手神经,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日后……可能会很难受用他的大脑指挥,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复原的。其余的,要看赫连先生这二十四个小时的恢复情况,如果能够醒来,那基本就可以放下心了。”
听了医生的话,赫连本直接倒退两步,三秒过后,他咆哮道:“右手没了,他还有什么用?他怎么签合约,他怎么拿枪,他怎么运用右手做一切右手能做的事……”
赫连本直接揪着医生的领口,目光似箭:“我告诉你,赫连慕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矜贵的,你给我赶快把他治好。如果治不好,我就废了你的手!!!”
“还有!”望着医生一脸的惊骇,赫连本沧桑的声音一寸一寸都在发冷,“让他宁死也不放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要毁了他!!”
“是……是手机……”医生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赫连本一把推开医生,怒到几点的嘶嚎道:“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手机比他的手还重要?!我真想杀了他!!!”
姜慕依的眸子,静又死。
赫连慕,缓缓地被护士推出了手术室。她望着他从她面前离开,追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脸色,苍白难看。
他菲薄的唇,紧紧抿着,像是在和谁赌气。
他一向幽黑的眸都闭上了,不愿睁开。
她说:“你是在和我赌气吗?对不起……我不该挂你电话,对不起……”
她说:“我以后再也不挂你电话了好不好?不要生气了,不要和我赌气,醒过来,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我。求你……”
她呐呐地说:“慕慕,对不起,依依以后再也不挂你电话了,再也不挂你电话……”
每个字,都格外深刻,更格外刺心。
而这三句,被赫连本听到,不可思议的看着姜慕依半晌,直接忍不住的吐出四个字:“红颜祸水!”
赫连南和赫连北无声的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稍许。赫连北低低的嘟囔道:“原来,三弟一直握着手机是因为你啊……”忽然气愤的对姜慕依说,“是你挂了他电话,在他遭遇无法逃脱的危险的时候。只能生气又不舍的握紧手机,好像就能靠你近一点,因为最后一个电话是和你!姜小姐,三弟的手,是因为你废掉的,你得对他负责啊……”
如果姜慕依敢抛弃赫连慕。他赫连北第一个不放过!
大家都是聪明人,皆不用点明,就明白了所有。
可谁也不说。
赫连北的口直心快,在一定程度上,让死气沉沉的气氛,更加变得尴尬不已。
赫连暖暖不悦了地冷声说:“二哥,你会不会说话?我哥的手怎么就废了,医生说了,他有复原的可能,你这是在诅咒他吗?”
赫连本冷冷地瞥了赫连北一眼。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蠢货!!!幸好……不是他的儿子……
二十四小时后才能探望病人。
所以,大家都等在门外。
看到赫连北和赫连南这两个养子好好的,赫连本心里憋着一股气,出车祸的,凭什么偏偏是他的亲生儿子?
妈的!!
静了一分钟左右,众人听到一道低声吩咐:“赫连南,你送赫连北回去,不要来了。”
“……好。”赫连南不问原因,点了点头,就拽着赫连北离开。
可是,赫连北却不让,他走到赫连本面前:“爸爸,我弟弟现在生死不明,我不走。”
“生死不明”四个字直接刺激到了赫连本,老人甩手就给了这个年轻人一巴掌,“你学不会说话就应该学会闭嘴,别在我面前晃悠,看着烦,给我滚,和你哥哥一起滚。”
“爸……”赫连北捏着拳头死死的瞪着这个老头子,对他的恨,又浮了上来。
赫连南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强硬地拉着赫连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眸底静静地闪着阴森的冷光……
……
他们走后,赫连暖暖坐在赫连本的身边,她说:“爸,二哥他没有坏心的,你了解他的。”
“我知道。”赫连本眼神冷酷,“会嗷嗷叫的狗不咬人,可怕的是,不叫的那个。”
“……”赫莲暖暖皱了皱眉,不太理解这句话。
她扭头,看到对面,高霆风一直默默的陪伴着姜慕依,不说话可也不走开,她心里真的欣慰了一下,这个男人,的确值得嫂子那样认真的对待,在关键的时候,他能带着自己的心理创伤,不逃避,不怨恨地,全心全意地守着嫂子,就是最大的不错了……
哥,你也要加把劲啊!
……
外面的天色暗得不像话,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高霆风去自己的病房拿了一件大衣给姜慕依披上,他说:“我知道我无法劝你离开,但是,我想说,困了就睡一会儿,别等他醒来了,你身体垮了。”
夜色有点凉。
赫连本和赫连暖暖在对面的椅子上,头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姜慕依却笔挺挺地坐在那里,盯着病房的门,不肯吃饭也不说话。
预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高霆风叹了口气,在她的身边重新坐下。
按照廊里的时间表计算,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姜慕依喃喃的叫道:“霆风……”
“嗯?”被叫的人晃了晃差点就陷入梦乡的脑袋,努力保持清醒地看向她。
姜慕依望着高霆风疲惫的脸,说:“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什么?”
她盯着那道门,说:“是意外。”
“……”
“小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个男孩子,说是我爸爸的儿子,趾高气扬的带着他妈妈来认祖归宗,爷爷奶奶瞬间不喜欢我了,那个男孩子把我推倒,我的头磕在了桌角,流了血,都没有人管我,是意外;之后,突然就没有妈妈了,是意外;突然爸爸和别的阿姨交往了,是意外,明明,我看到爸爸的钱包里,放着的是消失妈妈的照片,怎么就会和那个,李李阿姨交往了呢;然后……”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可还是屏着气坚持说下去,“然后,突然爸爸,突然,爸爸,突然爸爸就走了,是意外,是最大的意外。”
姜慕依说:“没有人比我更惊骇与恐惧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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